他伸出手，抚上她苍白的唇瓣，“那你乖乖照顾好自己，别让果果担心，好不好？”

盛乔垂下眼睛，乖巧至极，“好。”

说是墓地，其实不过是恰好有救援队打捞到了果果的一只发卡，索性将它和果果生前的衣服一起，做了个衣冠冢。

说来也是残忍，她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女儿，到了最后，竟然都落得了个死无全尸，尸骨无存的地步。

因着厉尘澜要带她去看果果的许诺，盛乔这几天极为配合地养身体，直到医生说她可以出门了。

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厉尘澜特意挑的，就是怕阴天反而触动了她的心事。

可谁知天公不作美，到了墓地时，天气骤然阴了起来，带来了瑟瑟凉意。

果果未成年，墓碑矮矮的，在一片高大的墓碑中格外不显眼。

但是在盛乔眼里，那座低矮的墓碑，却似乎压在了她的心里，沉沉的，将她的心一直坠啊坠，坠到了无间地狱，让她受尽了折磨。

高档大理石的碑面上，一张黑白照片在最上面，小小的果果就在上面静静地对着她笑，笑容一如往常。

一见到那笑，盛乔就撑不住了，哭喊着朝她扑了过去。

“果果——我的乖女——”

声音凄凉而悲怆，惊起了远处的几只乌鸦，斜斜飞入墨一般浓重的乌云之中。

盛乔死死地抱住冰冷的墓碑，将自己的脸贴在那张黑白照片上，似乎还能感受到女儿那温暖的体温，细腻的皮肤。

可是她心中最深处又分明清楚，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的眼睛又一次流下泪水，顺着紧贴着的照片往下流，就像是照片中的果果也感受到了妈妈的痛苦，和她一起流下了泪水一般。

饶是厉尘澜心冷如铁，见到她这样也忍不住有些心酸。

“我知道你想果果，但是别伤着自己的身子。”

“你根本不知道！”盛乔依旧死死地抱住墓碑，“你不知道那孩子有多乖，她胆子小，但是有一次，我们一起在路上走，遇到了一直朝我们叫的小野狗，那孩子怕极了，但是见我发抖，她对我说，妈妈，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那傻孩子，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的啊……”

“那么好的孩子，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啊……”

“老天爷，你开开眼，你把我带走吧，你把果果还回来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似乎要将自己短暂半生中的所有委屈、痛苦、不甘全部都哭出来。

有果果的时候，她可以为了果果忍着。

可是连果果都走了的时候，这些痛苦就显得格外漫长。

她余生的每一秒，似乎都是一场漫长的刑罚，惩罚她这个不合格的母亲。

“是妈妈害了你……是妈妈害了你……”

如果她能够再坚强一点，再勇敢一点，就可以好好地保护那孩子，也许现在她们已经在国外了。

她还是会乖乖地靠在她怀里，还是会软软地叫她麻麻。

天空似乎也格外伤感，阴沉的乌云中挤出了雨滴，毫不留情地砸向这个冰冷的世界。

砸向一位失去了女儿的母亲。

砸向这个悲惨的可怜女人。

厉尘澜没想到天气这么快就变了，眉头紧皱，“盛乔，下雨了，我们快回去吧。”

他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衣服挡在盛乔的头顶，希望能够让她少受一些雨淋。

毕竟她现在身子实在太弱，如果再受一场雨，谁知道结果会是怎样？

盛乔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依旧死死地抱住墓碑，“不，我不走，我要陪着我的果果……果果不怕，下雨了有妈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