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脚下,摆了很多贡品,香火不断,在佛像的左手边的烛案上,也正是他此刻在的这一边,放着一个盒子,在烛火中忽明忽暗。
仔细嗅的话,会闻到阵阵檀香。
而无望和尚,手正落在那盒子上。
二十厘米见方的盒子,轻飘飘的,仿若没什么重量,可寒彻却突然觉得心口一疼,他抬手捂住自己胸口,像是有什么在剥夺他的空气,连呼吸,都好像有些困难、
寒彻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捂着胸口,视线怎么都从那盒子上移不开,心脏仿若刀绞,终于身子支撑不住的缓落在地上,喉咙一阵腥甜,不自觉呢喃,“暖暖。”
蒲团上瘦削的寒彻已经郑重的抬了手,人还跪在那里,像是要被受封皇位般庄严肃穆。
“这里,真的是她吗?”蒲团上的人声音哽咽,缓缓的落了手,长长的睫毛有一滴晶莹,在烛光中折射。
“是。”无望和尚点头。
“先生。”突然旁边蒲团上一副仙风道骨的人惊呼,他抬手想要扶住蒲团上的寒彻,却被寒彻抬手制止了。
而他,手中檀香木的盒子上方,多了一处血迹,寒彻不太在意的抬手擦了擦唇角。
“快八年了,她一直在这里?”寒彻跪坐在蒲团上,眸光暗淡,“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
无望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阿弥陀佛,点头应是,随即又补充一句,“叶铭先生一家时常会来。”
“叶铭?”寒彻突兀的笑了一声,然后点头,“好啊,好一个叶铭,连死,都不让我见她。”
“你破了Z国最大的贩卖人口案件,又解救了很多陷入困境的人,功德无量,佛允你一诺。”无望和尚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一诺?功德无量?”寒彻手指摩擦着手里的盒子,嗤嗤的笑了,他抬了指腹,上面一片粘稠的黑红,“我这一生,手上沾满了鲜血,竟还是功德无量了?”
他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谁,或许是自己。
“一诺,我的暖暖死了七年之久,我竟是最后知道的人,而我,也命不久矣,我要这一诺,又有何用?”寒彻讽刺的勾着唇。
柱子后面的寒彻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那人在说什么?
什么叫暖暖死了七年之久?
怎么是他最后知道的?
这到底是在说什么?
他愤怒的想要上前撕烂梦里的自己,可是身体却又好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
挣扎间,寒彻抬眸便看到大殿的上方黄色的绸缎上,写着:乙亥猪年二月廿七。
八个大字龙飞凤舞,却让寒彻头脑发蒙。
嘴里呢喃,“乙亥猪年二月廿七,不就是2019年四月二日,昨天愚人节……”
他记忆力极好,何况昨天又是愚人节,他们一行人虽然忙碌,可还是开了小玩笑,尤其是昨天还是路家一家三口团圆的日子,大家还用这个开玩笑了。
不过也就是一笑而过,并没有多想。
寒彻呼吸一窒,他身体动不了,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年。
他看着蒲团上又一次吐血的人,心中不解,他的身体现在糟糕到这个地步了吗?而且,暖暖明明还活的很好啊。
他挣扎着想要醒过来,他想看看他的暖暖……
蒲团上的人随意的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迹,粘稠的黑色,触目惊心,他道,“我不要什么一诺,都是虚无,我只要带她走!”
蒲团上的寒彻语气坚定,即使病着,也是强势,“既然活着不能在一起,那我死,总是要和她葬在一起的!”
无望大师无奈的叹息,“寒彻,你是否觉得晚了?”
“晚?”寒彻不解的抬眸。
“当初,你自以为是为她好,所以什么都不告诉她,便闷头要帮她父亲报仇,甚至和杜鹃合作,你们都自以为是的为她好,却从未有人考虑过她想要的是什么。”无望和尚语气平静,“你们的好,将她推到了最无助的境地,让她没了防备,才遭人陷害,温子规虽在实验基地多年,可手中的实验却造福无数人,他没有藏私,才有了温暖阳今天的造化。”
寒彻听的半知半解,却又好像懂了什么,“是我害死了暖暖?”
他不愿承认,“我和阿姨只是不想她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都是为她好啊。”
无望和尚摇头,询问,“寒彻,若是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会想要遇见她吗?”
“自然!”声音毫不犹豫,甚至有些急切,“若是重来一次,我绝不允重蹈覆辙!”
只是随后便笑了,重来?
那怎么可能呢?
“南方水灾,你需散尽家财救助半边城池,数千人性命,你可愿意?”无望大师又问。
“我没几天好活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本就是要捐赠出去的,如今不过是有了明确的目标而已。”寒彻不甚在乎的摇头。
“好了,你回去吧,将……”无望大师指了指寒彻手里的盒子,“留下。”
寒彻脸色大变,“我要带她走!”
他死抱着盒子,不愿放手。
“留在这里受佛法度化,与她才是最好,难道你要剥夺她的福运吗?”无望和尚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寒彻犹豫着放了手,“福运?”
“去吧,等你安排好,自会有人接你过来同她作伴,我佛慈悲……”
跪在蒲团上的人被人搀扶着离开了,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寒彻发现自己已经又能动了,那大和尚又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随后摇头,“再给你一次机会也还是重蹈覆辙,那女娃,倒是比你出息的多。”
女娃?
寒彻眸色微顿,“暖暖?”
突然之间大脑像是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有混乱的画面闯入脑海。
“暖暖,我们不合适,分手吧。”少年声音清冷却坚定。
“寒彻,我再给你一次重新说话的机会!”少女面色骄傲耀眼,又补充强调了一句,“我劝你想好了再说。”
“我说,分手吧,不合适……”
“寒彻,就当我拜托你了,你太耀眼了,离暖暖远一点,别让她被人注意到。”
“阿姨,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
混乱的画面,让他的记忆也好像被打乱了,他明明没有经历过,可又好像一切都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