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阳觉得自己是个巨婴,实在是不想睁开眼,但是口渴的难受,便也只能就这样凑合,不过头顶直刺刺的视线实在是烧的人心慌,她又想抬手,可却能感觉到阻力,只能暂时放弃。
寒彻一边看她,心中一边想着,她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闭着眼的温暖阳,他实在是猜不透。
温暖阳心中早有预感,偷偷的感知自己的四肢,只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声音,有个温柔的女人喊她暖暖。
“咳咳咳——”温暖阳吸了一大口,却忘了吞咽,小孩子呛奶一样的剧烈咳嗽起来,心肺都是痛的。
“暖暖?”寒彻连忙抬手,擦她嘴里流出来的水。
温暖阳缠裹着纱布的手突然抬起,落在寒彻的手臂上,瞪大了眸子,“寒彻,我妈呢?”
寒彻落在她下巴的手一顿,眼神迅速的移开。
“寒彻?”温暖阳想抓他,手指头却不像是自己,她脑袋随着寒彻转,“你说话呀,寒彻。”
“暖暖,你别动。”寒彻见她一言不合挣扎着就要起来,连忙抬手死死地摁住她,“你冷静一点,暖暖。”
“她人呢?”温暖阳艰难的抬着头追问,手不停的落在寒彻身上,努力的试图能抓住些什么。
寒彻不敢去看她,更多的是不知道如何告诉她。
温暖阳脑海中一片混乱,有声音在耳边回旋,“暖暖,妈妈爱你——”
她看到那人疯了一样的拿着刀子朝楚灵刺过去,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在那人要过来的时候,她宁可同归于尽。
她看到了那人进了厨房,不知道又在忙碌什么,还看到那人坐在沙发上缝制着一件红色的披风,笑着说,“给暖暖和小月亮一人做一件,我觉得的今年过年暖暖一定能接受我做的衣服了。”
“暖暖她就是太倔强了,随她爸爸,我天天给她做好吃的,就是块硬石头我都能焐热了。”
“是啊,娟姐,暖暖一直都是关心你的,不然为什么一早就派栀子保护你?”杨欣在一旁也在做手工,两个人坐在一起最喜欢做衣服什么的了。
“我家暖暖是最好的孩子。”杜鹃颇为骄傲。
那些声音越来越遥远,温暖阳绝望的闭了眼,脑袋落回到柔软的枕头上,眼角有泪水不停的涌了出来,不用等寒彻回答,她沙哑着声音开口,“她掉下去了,是吗?”
“暖暖,猎鹰已经去寻了,或许,或许……”后面的话寒彻也说不下去了。
或许?
多么天方夜谭渺茫的机会啊。
“寒彻,你说,人怎么有那么多遗憾呢?”温暖阳闭着眼,声音突然变得很平静很平静,可眼泪还在默默的流,“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好不容易读懂了一个做母亲的心,可是为什么,却不肯再给她好好做一个女儿的机会?
为什么她没有早点懂得,为什么昨天她没能再叫她一声妈妈?
又为什么,她要那么傻,明知道打不过,却还是要拼命。
“暖暖。”寒彻弯腰额头抵着她,轻轻的搂住她肩膀,“暖暖,暖暖……”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或许,陪伴是他唯一能做的。
许久的静默后,温暖阳才用她熊掌一样的手拍了拍寒彻的肩膀,“寒彻,别担心,我没事。”
如今,她反倒是成了最冷静的那一个。
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能放不下的呢?
她想,大概是没有的。
只是,心还是会难过,眼泪还是会流,仅此而已。
之后叶铭过来检查,温暖阳淡定的接受了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做轮椅的事实,也接受了她再也不能打枪,甚至于吃饭用筷子都不利索的可能性。
她淡定的让所有人不安。
“冷哥,阳姐这样真的没事吗?”楼道里,几个人轮流看过温暖阳之后都没有走,想要聚在一起低声讨论。
“别在这里说。”冷轻尘抬手指了指耳朵。
众人会意,温暖阳耳力超凡,只要他们在这栋大楼里,温暖阳就能准确的听到他们每一个人的声音。
房间里,温暖阳清冷依旧,一口一口任由五岁的女儿投食,小家伙照顾起人来很有大人模样,比温暖阳靠谱些。
“找到外婆了?”温暖阳看着给她插嘴的人低声问道。
小月亮顿了顿,然后淡定的将纸巾准确的扔进垃圾桶,摇头,“还在找,猎鹰和毒蛇都下去了,那一带悬崖峭壁极其光滑,毒蛇攀附都十分艰难,十丈之内,下了将近千米,没有任何石块可以缓冲。”
母女两个看上去都很淡定,似乎失去的并不是她们最亲的人。
“继续找吧,找到为止。”温暖阳闭上眼靠在摇起的床头上,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是,妈妈。”小月亮点头,“杨欣奶奶说,外婆把你的披风已经做好了,红色的,你最喜欢。”
温暖阳嗯了一声,闭着眼道,“等过年的时候刚好穿。”
“天还早,我去赛车场看看,你好好休息。”小月亮帮她掖了掖被子,爬下床,自己熟练的穿鞋,又看默默收拾餐具的寒彻,“爸爸,你好好照顾妈妈,我去看看。”
寒彻将最后一个盖子盖上,“自己注意安全,不许冒险。”
“知道了,你们放心吧。”小月亮勉强的扯了扯唇,叫上还在门口的冷轻尘一起走了。
“小月亮,你妈妈是不是太淡定了些?”车子里,黄芩不放心的问道。
小月亮正在摆弄电脑的手一顿,“放心吧,她没事。”话落下,感受到四周似乎不太相信的目光,只能又补充了一句,“在刚醒来的时候,她有哭过,并没有一直压抑。”
宣泄过,总是让人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