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锦绣落寞地坐在幻彩树的枝丫上,眺望远方,她从那画中出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可这一个月里居然连这宫殿的大门都没能出去过,最多也只能坐在这幻彩树上往外瞅瞅。
锦绣踩了踩她脚下的幻彩树,五彩花瓣零星飘落,据说这棵树自开天辟地之日起便生长于天界,一向灵气萦绕,色彩斑斓。
八百年前却突然百花凋零,枝叶枯萎。
又在她从画里走下的那一刻绚烂开花。
锦绣摸着那炫彩流光的五色花瓣,轻叹一声。
“唉……无趣……跟想象的真是不一样。”
她在《锦绣江山万里图》中过了几百年。
一开始,她看不见,听不到,只是混混沌沌地似飘在空中,飘着飘着就要散去。可每次即将散去之时,便会被一股力量拢抱起来,渐渐,她觉得周围的声音清亮了,空气也新鲜了,再也不是漆黑一片,貌似有了光亮。
百年之后,她在一曲醇厚坚韧的琴音中睡醒,一睁眼,不仅看到了光,还看到了人。
她愣了,眼前的景象竟如此之美!素色长衣灵光浮动,肤白如玉,明眸似泉,清清淡淡,泠泠冷冷,若一朵傲世独立的幽莲。
她正看得过瘾,那琴声戛然而止。
一张俊美的脸突然抬了起来。
眉头紧锁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悸动。
他快步上前,伸手在锦帛上轻轻抚摸,眼里星光点点,吸气呼气的声音也急促起来。
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拂过自己的肩,拂上自己的脸,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柔柔暖暖。
此后他更是日日抱着一把琴,坐在她面前,反复弹奏,昼夜不歇。
这曲子初听时婉转悠扬中夹杂着浑厚铿锵,颇有震撼力,可听得多了就腻了。
唉……无趣!反反复复总是这一首,真想告诉他换个新鲜的,可是自己却说不出话。
她在这无聊的琴声中又过了一百年。这一百年里她知道这个弹琴之人叫做风泽水帝,有时别人也唤他风泽仙君。
在这殿中她还见过其他三个人——板板正正的玄冥右使,口若悬河的青龙左使,还有不是耷拉眼就是翻白眼的洞明仙使。
她还发现这三人十分有趣,他们进门前必先禀报,进门后必要行礼,而且都做着同样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跟她想做的不谋而合,就是劝说眼前这位风泽仙君不要再弹那首曲子了!
不过虽然是同一件事情,三人说的话却各不相同。
青龙左使会说:“水帝啊,您天天给我们弹这首曲子,弹的余音绕梁,百年不绝。我去人间打水怪时脑子里都是单曲循环。水帝啊,您再这样弹下去,我们的魂都要散了……还有这《锦绣江山万里图》……这是人间的景,您又不去人间打仗,不要总研究这人间地形图。唉呀……您看这图上的人……跟那水魅族人一般丑,还不如对面凌霄宫的仙子俊俏……莫看,莫看……污了眼。”
玄冥右使会说:“水帝,聚魂曲不可常奏,莫要忘了百年前的教训,莫要再弄一个妖灵出来。还有这图,乃是那妖云所造,谁知她会在里面使什么坏招,尤其这角落里的人,看着蹊跷,还是趁早烧了的好。”
洞明仙使会说:“水帝,一切皆过往,聚魂曲无益,锦帛亦无益。”
她在画里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个水帝,三个仙使。越看越亲切,越看越熟悉。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与他们一起玩耍,该有多好。
如此,又过了一百年。
她突然发现这图的一角有一个人像画,虽然这画像青白皮肤,矮小瘦弱,但总比没有的强。于是她慢慢附身在上面,发觉自己能动了。而且越来越灵活,终于有一日她抬起步伐,试图从这画里走出去。
百余尺的锦帛都随之摇动,她一次次试图冲破拘束可都未成功。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拉回画中。
折腾了半天筋疲力竭,正准备放弃之时,一直站在画前的风泽仙君低声说道:“快了,快了……”
这句话像是施了魔咒,使她立马振奋起来,她站起来,敛起全身力量,向前冲去……风泽……我来啦!
果真,“嘭”的一声,她就掉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冰硬的琉璃地面上,哎呦……这感觉……实实在在……真好。
刚感叹完真好,不好的事情就发生了。
她出来的动静过大,将宫殿中的三个仙使引了过来。
为首的玄冥右使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人,大吼:“水帝!您天天对着这画弹奏聚魂曲,原来竟是在养仙子???八百年前的事情您忘了吗?您忘了,玄冥不敢忘!”说完,“嗖”地拔出一把银光剑,大喊一声:“妖孽!受死!”就朝地上的人刺去。
风泽仙君衣袖一挥挡了过去。
玄冥右使怒发冲冠:“水帝,八百年前的覆辙不可重蹈!这《锦绣江山万里图》是那锦云妖孽所绘,谁知道她在里头搞了什么鬼?这妖物幻化出来的东西,断不可留!”
说着又是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