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振国赶到苦水村时,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
原本其上书写着苦水村三个大字的简易古牌楼,被修缮一新,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其上“苦水村忆苦思甜教育基地”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就仿佛是田野中金黄的麦浪,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牌楼下方,“欢迎县委领导莅临视察”和“苦水村村落历史博物馆第一剪彩现场”的红色条幅,在风中烈烈作响,仿佛在招手迎接四方宾朋。
“第一剪彩现场?”
“难不成,新村博物馆那边是第二现场,这儿才是真正的苦水村村落历史博物馆?”
“他这是搞什么名堂?”
两人将车子停靠在村口大榆树下,王振国一边沿着街道往村里走,一边不由地喃喃自语道。
最近这几个月因为在省城学习,所以一直没有过来看过,没想到这一看,让他顿时吓了一大跳。
街道的两旁,青瓦白墙,绿树成荫,显得很是整洁,一户户或篱笆或门楼的大门旁,都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原户主信息和庭院的历史,而庭院中的石磨、犁铧、镰刀等物,都被打扫一新,仿佛在等待着首长的检阅。
在不远处的苦水村戏台上,许多的老人都聚集在一起,其上不时传出一声声韵味悠长幽远,哀伤悲愁尽显其中的秦腔:“忠义人一个个画成图像,一笔画一滴泪,好不心伤,幸喜得今夜风清月朗,(上板)可怜把忠烈士一命皆亡……”
粗狂而悲怆的吼音,遥遥传来,在阡陌交错的村巷里盘旋蔓延,最后,直接丝丝飘入了王振国的耳中,然后如甘冽的山泉水,直接淌入了他的心田。
这秦腔,乃是大西北人独有的唱腔,只有真正在大西北生活过的人,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它那悲凉豪迈的音律,和对人生酸甜苦辣的倾诉。
王振国听得出来,那是苦水村的老人们在唱《赵氏孤儿》,但唱腔中除了淡淡的忧虑和悲伤,还有着对新生活的忆苦思甜。
“哎哟,这不是王副主任吗?您老不是在新村主持剪彩仪式吗?咋跑这儿来了?”
村长马云生手里拿着一本蓝色的家谱,从街道旁的“长寿居”火急火燎的走了出来,刚向着村委会方向走了几步,一回头却看到王振国一脸怒气地从村口走了过来,顿时脸色涨红,很是心虚的迎了上来,热情的向他打招呼。
“咋?你的意思是只有李红旗能来,我这个县扶贫办副主任不配来你们苦水村,是吗?”
王振国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马云生一眼,怒气冲冲的说道。
马云生一听,顿时不由得低下了头:“王主任您老可是冤枉我了,我们请您还请不来呢……”
“说,你们背着我在搞什么鬼名堂,你如果有一丝隐瞒,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振国背着手一边缓步向村委会走,一边冷冷说道。
“唉,都怪我,没提前给您老汇报……”
马云生红着脸跟在后面,小声说道。
“其实,修复旧村老宅,建设忆苦思甜教育基地这个事情,我们半年前就开始干了……”
马云生紧走几步,偷偷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王振国,指着道路两旁一座座修缮一新,按照“修旧如旧”原则,通过更换瓦片、门窗、栏杆、门楼等部件,重新焕发生机的老宅小心翼翼的说道。
“根据李总建议,针对老宅多为土木结构的特点,我们聘请当地的老工匠艺人,对每一处老宅都采取传统工艺进行修复。”
“此外,李总和村委会一道,还推出了‘认租20年’的运作机制,以吸引社会资金来修缮老宅。”
“我们与租客签订20年合同,20年内每年每平米只收3元,像老陈家这个三百平的长寿居,租客每年只需交九百元,就可以长期居住,但前提是必须按照老宅的历史资料进行修缮复原。”
“在李总的带动下,这里已经吸引了一百多省城的退休老干部,和早年间因为工作,离开苦水村十几年的离乡游子们前来承租老宅,长期定居,和村里的老人们一起生活和建设忆苦思甜基地。”
“荒废的老宅被认领修缮后,既保存了苦水村原有的风貌,又发展起了新兴业态。有几位省城的大作家第一眼看到苦水村,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在村里租下一幢百年老宅,改造成了以读书和创作为主题的‘自用加分享’生活空间。”
一说起这半年来跟随李红旗改造苦水村老宅的事情,马云生顿时来了精神,直到小吴扯了扯他的衣袖,一脸畏惧的指了指王振国愈发铁青的脸,他才急忙的住了口,跟在后面面红耳赤的向村委会大院走去。
村委会大院坐落在村西头,当王振国走进大院时,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