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皱着眉头思索半天,猛地抬头道。
在他看来,还有三天就二十一号了,即便是上面要派新老师来,也不可能那么快,最快也要到月底才靠谱。
“行,那咱就说定了,我的二十一号,你的三十号,咱们三天后看结果!”
“来,拉钩盖章!”
李红旗闻言,连忙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嘿嘿地笑了。
“拉钩就拉钩!”
铁牛没有一丝的犹豫,连忙勾住了李红旗的食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
两人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将大拇指合在了一起盖了“章”……
当两人赶着羊群快到村口老榆树下时,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各家各户的院子里,都亮起了灯。
村口斑驳的井台前,从各处山坡上归来的羊群呜呜泱泱围得水泄不通,井台前细长的青石水槽里,已经倒满了水,几个放羊的老汉抽着旱烟,望着一个个舔着水槽不好好喝水的山羊,正在长吁短叹。
“唉,这水质是真不行啊!”
“别说是人喝,就连羊都苦得喝不下去,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陈发奎老汉是村里年纪最大的羊棺,辈分也高。此刻正蹲在井台旁,一边从烟袋里掏了一烟锅旱烟,用铁皮打火机点着,吧嗒吧嗒抽着,一边满面愁容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这水碱也太大了,浇地还行,人和牲畜喝还真不好往下咽……”
王建科老汉闻言,在一旁附和道。
“浇地?你真会开玩笑,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去外地打工了,连个水渠都没人修,咋浇?”
“再说又没水泵,就是修了渠水也抽不上来,难道用水桶一下一下地往上打?”
“那等你老汉把你家那三亩地浇完,也该上阎王老爷那儿去报道了……”
“唉,谁说不是呢……”
“这老天爷雨也不下,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你不看今年麦场上的麦垛比去年少了一大半,有些人家的口粮都成问题……”
“你说咱们苦水村,啥时候才能喝上甜水,吃上饱饭呢?”
王建科老汉闻言,无奈地摇着头,从老陈头眼袋里抓了一把烟叶说道。
两人正聊着,就见李红旗手里拿个纸盒子,带着铁牛,赶着羊群从远处走了过来。
“老太爷好,王家姨爷好!”
李红旗见到二老,大老远就扯着嗓子打招呼。
“好……”
王建科老汉见是李红旗,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裂着没门牙的嘴呵呵笑了两声。
“哟,这不是俺村的机灵鬼狗蛋吗?听说你前两天把王贵气得翻白眼,到底咋回事?来,给老太爷好好讲讲!”
老陈头见是李红旗,核桃皮般的脸庞顿时刹那展开,笑着打趣道。
“老太爷你听谁说的?俺狗蛋可是好学生,咋能干那事哩……”
李红旗一边招呼铁牛将羊群赶到井台旁,一边熟练地拿起挂在一旁的铁桶打水。
“再说,王校长那眼睛本来就有毛病,看谁都翻白眼不是?”
“你娃还好学生,你是好学生堆里挑剩下的吧?”
“给你说,你们王校长可是个苦命人,你娃可千万别有事没事地气他,别再给他气犯病了,听到没有?”
老陈头闻言,一脸慈祥地摸着李红旗的脑袋,语重心长的教导道。
他说的是实话,王贵从小眼睛就翻白眼,到现在也常常时不时犯病。
据说是小时候家里穷,吃了上顿没下顿,营养不良而导致的低血糖,一个月总犯病那么几次。
每次他发病的时候,浑身抽搐,眼睛上翻,皮肤湿冷,浑身无力,样子别提多吓人了。
虽然他工作以后,家里宽裕了一些,但因为耽搁的时间太长,目前的药物也只能控制,已经根治不了了。
“嗯,知道咧!”
李红旗一边随口答应着,一边趁老陈头不注意,一把从他下巴上薅下一根半尺长的白胡须来,拿在手里把玩着。
李铁牛看在眼里,顿时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连连冲李红旗竖大拇指。
“哎哟,可不敢,你个小坏蛋,你老陈太爷就剩这几根山羊胡了,再拔可就没了……”
老陈头也不生气,笑着朝李红旗屁股蛋上拍了一巴掌,心疼地捋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白胡须笑骂道。
王老头见状,连忙赶着羊群,说了声我先喂羊去,就开始往回走。
不过,还没等他动身,就听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陡然在井台边响起:“狗蛋,你干啥呢?”
“我昨天让你背的弟子规上是咋说的?”
李红旗闻言,整个身体不由的打了个寒战,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就见不知何时,祖母已经站在了井台旁,正板着脸冷冷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