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的气氛陷入沉默，刚才那看似轻松的对话总是蕴含着些许微妙情绪，游移不定的情感像是天空上那无可捕捉的雾霾，无形却又实实在在的蔓延开来。

四环的车流渐渐移动着，罗迪拐弯上了G6高速后便踩下了油门，蓝牙连接的车载音响播放着欧美公告牌最新的流行歌曲，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卡戴珊望着高速公路两侧飞速退却的楼房，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咱们去哪儿？”

通过G6高速的起始——清河收费站后，卡戴珊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向北走，先去昌平那里买些必需品，加个油，然后找个地方住。”

“哦。对了，咱们不需要带个兵器什么的么？”

“在这里带个刃长点的刀都是违法的…”

罗迪一直是守法良民，在帝都待久了，他早就没有了什么携带兵器的想法——虽然弓并不违法，但警察查了也要解释半天，很麻烦。

卡戴珊听后不再说话，车内便只剩下了高速行驶时的路噪。

不过他们两人明显没有意识到，此刻汽车的后方，正缀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

这辆帕萨特的四周玻璃贴了透光率极低的黑膜，从侧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坐了什么人。但如果摇下玻璃，罗迪一定能认出此刻后排两人就是昨天被他打晕的那两名“狗仔”！

这两人此刻脸色都不是太好，昨天跟踪未果不说，手表被踩碎、相机被删光的事情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偏偏自己这个行业比较敏感，报警也没什么意义，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北京3月的夜晚可不暖和，凌晨醒来的时候两人被冻了个半死，匆忙回到公司后不出意外挨了顿训。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上头竟然继续让他们进行跟踪拍摄，甚至还派了另外一组人来帮忙。

“阿嚏！”

身材胖一些的狗仔李楠抹了把鼻涕，抱着手中的水杯灌了一口，骂道：“妈的，老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他眼睛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凯美瑞，目光里全是阴狠。旁边的瘦子耿青脸上还有块青紫，此时还拿着一个冰袋敷着鼻梁，听到李楠的话，他低声道：“李哥，你说为什么这事咱还能继续跟？以前失败了不都是换人扣工资么？”

“你们倒是不知道，这次的任务本来是‘三哥’负责的，但昨晚忽然换人了，说是直接从大老板那里来的消息，所有消息都直接向上头汇报。”

开车的司机插了句嘴，让愤愤不平的两人稍稍安静了些。因为主驾和副驾的两人明显不是“狗仔”装扮，他们脖子上戴着金链，一个板寸一个光头，天气并不暖和却穿着紧身T恤，脖子和胳膊上都有着唬人的纹身图案，明显就是“社会”人士。

司机口中的“三哥”就是原本李楠和耿青两人的上司，而所谓的“大老板”自然不是“狗仔们”的公司经理，而是其背后拥有娱乐影视公司、洗浴中心、酒吧KTV等等产业的集团董事长一级人物。仔细说来，“狗仔”不过是这庞大集团下的一个小工作室罢了，类似李楠耿青这种小角色，基本上只知道大老板名字，而根本没见过对方。

但这不妨碍他们接受管辖…大老板旗下产业众多，很多都位于灰色地带，所以鱼龙混杂的社会哥一点不缺。此时跟在凯美瑞后面的可不止一辆车，前后三辆轮流靠近，这阵仗的确是有些夸张了。

“十一哥，这次人这么多，咱不是要干什么别的事吧？”

狗仔队和黑社会平日里并不算一路人，但说话毕竟要客气。王楠这一路都在琢磨为什么搞三车人去追踪，按理说偷拍的话哪里要这么多壮汉？

“我们不砍人，放心吧。”

副驾被称为“阿罗”的光头男笑了笑：“大老板说要保证偷拍顺利，并且不让你们的工作受到干扰，所以派我们来帮忙，其他的我们都不干涉。”

这话说得客气，但李楠看着对方嘴角旁的刀疤，怎么也不觉得有这么简单。他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身为“狗仔”，对各类八卦自然是天生的敏感，而眼前这俩人在道上都隐隐有些名气，虽然称不上“大哥”，却都是有些“英雄事迹”的狠角色，砍人什么的都是小儿科…

“你放心，咱这跟踪水平练过很多年了。发现不了的。”绰号“十一哥”的司机望了一眼后视镜，“得，该轮换了。”

说罢他便缓缓减速，躲到了车流后方，中控上插着的对讲机响起了一阵杂音，随后便是其他两辆车的司机在进行交流。这副架势的确是跟踪老手，不然也不会一早上在小区门口便察觉到了出门的凯美瑞——他们不但会跟踪，连罗迪家里的各项信息也查了个底儿掉。因此李楠怎么不认为他们以前练这些是为了偷拍…

说不准还搞出过什么绑架勒索之类的案子？黑吃黑有时候都不会报案，谁知道这几个人底下有没有人命…

不过有这些人看护在一旁，他心里的确更安全一点，甚至还生出了些许其他情绪。正想着，新换的手表上传来提示，他看了一眼，目光微眯着向后靠在椅背上，一边拨弄着相机轮盘，一边低声对耿青道：“上面改任务了，两个人的照片都要，有多少拍多少。”

捂着鼻子的耿青皱眉抬头：“那个打咱们的家伙也要拍？”

“这次上面发话了，能偷拍就偷拍，不能偷拍，按住拍也没问题。”

李楠以前没做过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但此刻想来，心中却有一种血液沸腾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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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人有完没完，整天吃饱没事干么…”

虽然后面三辆车做的隐蔽，但罗迪和卡戴珊终归抱着警觉的心思，从昌平出口出来后，狭窄的街道就不难凸显出这几个怀着其他心思的车辆。哪怕它们一直轮换，终归逃不过两人的眼睛。见此情况罗迪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

“他们想要干什么？”

卡戴珊没想到自己会惹来这么多是非，脸色也不是很好——她今天本来心情很微妙，原本以为此次出行只会是毫无风险的“出游”，怎料这群家伙总是打乱自己的计划。而且这种第二次被人追踪的心情是非常让触碰她底线的：昨天那次已经是警告，而对方明显没有当回事。

母龙很生气，后果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