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让她最痛苦的地方。

认清，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可现在，她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凤如雪的妆容实在是太完美了，没有过多的修饰遮盖，只是突出了几个小细节，就能让整张脸的感觉都变了。

眼看着凤如雪下笔如神，从‘普通清秀’变成‘娇嗔可爱’，范化妆师再一次，感受到了内心纯粹的求知欲和上进心。

她也想做到这样，无论谁骂她不要脸都好，她承受得住。

凤如雪听到她的话时，心里的惊讶是真的：“你为什么会以为，我能不计前嫌，教你化妆？”

镜子里颓废苍白的女人摇摇头，在所有人嘲讽的目光中，她低沉又坚定地说：“我没那么天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不答应才是正常人。我只想在旁边看看，不会打扰你们，让我干什么都行。”

“切，范化妆师当初的傲气哪里去了，现在倒是会装低做小了。”小锦忍不住讽刺道。

凤如雪没有阻止，只是从镜子里静静地观察女人的反应。

可惜，范化妆师一动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小锦的话。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并不好，小锦憋气地转头，冲自己的八卦小伙伴眼神诉苦。

薛亮皱了皱眉，抬手暂停自己的化妆师，轻声开口：“范小姐，我不清楚你们化妆师之间有没有什么知识产权的规定，但如雪化妆，白白让你看着学习，恐怕并不合适。”

一句话戳中重点，什么‘不会打扰’，什么‘让她干什么都行’，最终会给人添麻烦的·。

范化妆师脸色顿时苍白，嘴无力开合两下，却没能说出任何反驳。

她确实没什么好辩解的，自己的行为有多得寸进尺，她是知道的。

当初决定这么做，就要明白会承受怎样的白眼。

她一向都是这么过来的。

明明这么想，她却不自觉地将眼神投向镜子里的女人，那个刚刚将她从绝望边缘拉回来的人。

凤如雪对上她的眼神，神奇地从那双麻木平静的眼神里，看到了求救和哭泣。

和曾经的自己，那么相似的一双眼睛。

在外的那三年，她就是这样，不顾旁人嘲讽，不顾男人抛来的橄榄枝和捷径，固执地走自己的路，死不回头的闯劲儿。

累，太累了。

那时候的她，甚至没有奢望有一个人能帮帮自己。

那是她必须自己走下去的路，不是吗？

可是，当时如果有一个人，看见她太累了，给她递一杯水，或者一个拥抱，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总归会让她有力气，哭一会吧？

抿了抿唇，凤如雪抬手，将棕色的眉粉轻轻描绘在眉形上，开口自言自语般：“浅色的眉色会显得年纪小，因为幼年时，孩子身上的色素沉淀较慢，有的孩子头发和眉毛会显得浅，年纪大了就会慢慢变黑。”

听到她的话，范化妆师猛地一愣，本能似地上前，伸手接过眉粉盒，试探性地帮她上妆。

没有被拒绝。

半晌，安静的化妆室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有凤如雪寥寥几句的指导，和女人压抑住地哽咽声。

或许没人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一个本会被赶出剧组，辗转各个工作不得志，最终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女人的命运，就此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