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春梅还是开心的,因为寄回家的钱,总算让妹妹上了小学。
春梅就从没上过学,羡慕得很。
再老些,春梅就无法工作了。
身体原因有,也有她年纪大了,没人想点她了。
挣不到钱,春梅游荡在县城无处可去。
回家了一趟,却被父母赶出来了。
“没挣到钱,你回来干啥!家里可没你的饭!”
春梅想了想,也是。
于是她乐呵呵地走了,临走前,想去妹妹的小学看一眼。
就看一眼也好。
她穿着破布鞋,走早走到晚。总算到了小学。
春梅想喊妹妹出来,却不知道妹妹叫啥。
她家一贯不给女孩儿起名字的。
于是她从小学一侧翻墙进去,那边是厕所,围墙矮一些。
刚翻过来,春梅就看到妹妹了!
妹妹看到她,高兴地都哭了。
春梅也哭了,她坐在围墙上,看着妹妹的小手狠狠拉住厕所的门,却还是被看门老头踹开了。
那个老头春梅认识啊!
那不是小时候,给她糖,给她钱的邻居老头嘛!
春梅哭着想喊老头,想让老头看看自己,别看妹妹。
但她是个哑巴,喊不出来。
心里急了,春梅手忙脚乱地想跳下围墙,却一不小心,摔了下来。
脑袋瓜儿直直地磕在厕所砖头上,破了个大洞。
厕所里的老头却耳背,没听到声响。
她的血流了一地,昏黑的血混着泥浆,浸湿了老头那双大脚。
而妹妹的小脚呢?
春梅努力转头看,却只看到半空中,妹妹的鞋被甩掉了,甩到了春梅的血里。
真丑啊,真恶心啊,真难过啊……
春梅第一次笑不出来,她心想,是因为自己要死了吗?
好像不是。
接着,春梅就死了。
故事也结束了。
凤如雪合上剧本,深深吐了口气。
胸口里的那股闷气,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干涩地嗓子,沙哑地问:“这个剧本,你怎么写出来的?”
马伟民摇了摇头:“不是我写的。”
看凤如雪疑惑,马伟民解释:“这是我小学时,一个同学给我讲的。她叫……春晓。”
凤如雪瞪大了眼睛。
半晌说不出话。
马伟民也抿了抿唇,低声说道:“讲完这个故事,她哭着求我说:‘你一定要记住啊,我姐姐叫春梅,我叫春晓,记住啊!’”
“然后,小学还没上完,春晓也死了。”
马伟民打了个哆嗦,手有些发凉。
“然后,我学了导演专业,也一直记着她们,所以我写了剧本,无论如何,都想拍下来。”
但他苦笑一声。
懂得都懂。
年轻气盛,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一毕业就能一鸣惊人,年入百万,拍个电影不是轻松的很?
结果现实压垮了理想。
马伟民工作了五年,什么活儿都接,钱却一点都没攒下来。
眼下又被家里赶出来,无家可归。
“哎……”马伟民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真的拍不成这个剧本了。
凤如雪看他绝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钱拍?”
落魄小导演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光是没钱,也没人脉,根本没有女艺人想拍这个剧本。又没有升华,又没有感动,只有悲剧。”
凤如雪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看她都认可,马伟民更觉得没希望了:“哎……要不,真的就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