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困惑,又向前一步,这次终于看清宋万才的整张脸上都是半干未干的血痂。
但脸已经称不上是脸了,两个偌大的血窟窿分别在脸颊的两侧。
从头到尾,白真都仿佛并没有看见他们的到来,只是伏在宋万才的肩头,时哭时笑。
“是疯了吧,真可怜。”渺渺听见有人这样议论着。
“这……”渺渺使劲摇了摇头,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姜朵不知怎么安慰,想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我刚看了,还活着。大概只是失血太多加上疼痛,所以昏了过去。”
活着,大概就是最好的安稳了。渺渺想起刚刚地上的那堆白骨,她原本有多怕啊,怕那些白骨是父母的。活着,真好。
她咧开嘴笑了笑,“还好。”
越来越多的人松了手脚在原地活动,她听见有人窃窃私语,“她怎么笑了?”
“大概是又疯了一个。”有人摇头道。
一向爱哭的渺渺这回并没有哭,她只走过去,张开双臂轻轻环抱住母亲和父亲。
但一滴泪却顺着姜朵的脸流了下来,她觉得喉头有些哽咽,“对不起。”
她站在这家人的旁边,说道:“对不起,如果我们再快一些,也许就不会……”
如果再快一些,也许就会有不少人能够得救了。
她转身看着地面上的那些白骨,看见这些人,只觉得深深地内疚。
自她醒来到如今,就好像在做梦一般。
只是这场梦里,她一直都是一个局外人。从遇见渺渺开始,她们一起去中心城,下暗道,遇见罗罗兽,亲眼见到白盼盼,白曈以及闫伯的死亡。
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迷茫,这一切有何她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不属于她的世界,因此她也无需插手。
对于姜朵来说,她自己就是一个常年四处打工勤工俭学的东西而已。无论是渺渺还是闫甲,都给她一种深深的虚幻感,无论交情多深,似乎都会在某一天随时分崩离析。
因此,在去寻求罗罗兽帮助的这一路上,无论渺渺和闫甲多么着急,她始终都是最冷静的一个。
因为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才会冷静。毕竟,在她心里这个名为北海的世界本来就要坍塌了。
但今天,她看着这遍地的鲜血和受伤死去的人们,第一次感觉到这也是个活生生的世界。
即使这里有着神奇的罗罗兽,传说中的夜遍地都是,有着无数神奇的传说。但却在今天,她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这里的人也是人啊,也是会受伤会伤心的人。并不像在梦中那般不疼不痒的。
姜朵的泪水一旦流下,就再也控制不住。她低着头,对着地上的白骨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
还想再说什么,却已泣不成声。
直到闫甲过来,轻轻拍在她的肩头。姜朵才又转身对着渺渺一家再次俯身,“对不起。”
因为自己是个外人,就可以如此置之事外。虽然也知道这一路上并没有耽误太多,但她在这一刻自己一直以来的冷漠而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