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想要飞去托住姜朵,却真的来不及了,姜朵轻巧地向下滑落而去,最后一刻,双眼睁大,一脸惊讶。从她身上掉落出两株薲草,正好被大鹏衔住。它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太阳的方向,风的方向却是传来了无数的啼叫声,和大鹏往日的声音像极了。
“去吧。”许漠的手脚发寒,却也知道大鹏的时间不多了。送它回去,是姜朵最后的心愿。他冲大鹏摆了摆手,“她也想你回去的,快回去吧。”
大鹏将薲草轻轻放在许漠手中,又是一声轻啼,然后扇了扇翅膀,向着那太阳飞去,只是第一次,翅膀扇动得是如此沉重。
巨大的悲伤来临之际,人往往无知无感。许漠正是如此,他微笑送别了大鹏之后,才感觉到悲伤的袭来,从手脚开始一点点向着胸口处压去。
“接下来,是我期待已久的。”许漠看见张佼的皮靴一点点靠近自己,然后他狠狠地一把拽着许漠的头发,劈头盖脸地就是一拳。
后面的陈成荫则飞奔过来,趴在悬崖边上,向下望去。只见一片白茫茫,再见不到姜朵,他万念俱灰。
张佼却是下了狠手,每一下都往许漠的痛处击去,却并不致命,只想一点点地折磨他。后面的一众黑衣人只是面无表情的围观着。
许漠几次想起身,都又被张佼打趴在地。但无论如何,他手里都握着两株薲草,姜朵说过她不会死的,他这样想着,必须要活着出去,尽快找到她。而这薲草,对于许漠来说无异于生的希望。
因此,他一次次地起身,又一次次被打倒。
终于,许漠在张佼密不透风的攻击中寻到了机会,一个翻身就将张佼掀翻在地,顺势抱住了他的腿脚,让张佼动弹不得。
张佼想要挣脱,可下一秒,许漠的手就扣上了他的脖颈,他感觉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正紧贴着自己的脖子。
许漠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终于笑了出来。“不要动,否则,我就切断你的喉咙。”
张佼再不敢乱动,他慢慢举起了双手。听见许漠说要离开,他只好对前方站成一排的黑衣人说道:“都听他的,让开。”
才刚刚让开,就听见后方又有人气喘吁吁地声音,“都住手,住手!”
来人和陈成荫一样的灰白头发,身上随便裹了件不合身的军绿棉衣,身后还有两人推着他一路走来,竟然是陈成文。
张佼趁着许漠出神之际,一个转身就要去夺许漠手中的东西,许漠不防,再去扣住他的咽喉,就见一股鲜血自张佼喉间流出,他终于不再动弹,许漠一松手,他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命的躯体在雪地上瞬间就变得僵硬。
那边的黑衣人原本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在张佼死后却瞬间变得慌乱起来,就看陈成文跌跌撞撞走来,问许漠:“朵朵呢?”
许漠指了指悬崖下方,默不作声。而一旁,一直探头去看悬崖下的陈成荫猛然恶心地干呕了几声,回过头来再看倒在血泊中的张佼,竟然裂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
后面的人也闹哄哄一片,吵得陈成文心情烦躁,无法思考。忍无可忍的他突然一声低吼,“都给我安静!”
场面立刻被控制住了,就有一个瘦猴一样的男人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陈成文想了想,发布了第一个命令,“把这边收拾干净,然后找几个人下去看看。”他指了指下方的悬崖,一旁的陈成荫却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明显变得不正常起来。
许漠是三天之后才下的山,之前陈成文下令去找姜朵时,他也一同下了悬崖。在山下的悬崖,是一大片蓝色的湖泊,湖面安静得掀不起一丝波澜。他们一行人最终在这片湖中找到了跌落而下的姜朵,被打捞出来的时候,她的身子都呈现出一种好看的粉红色,只是肢体僵硬,就如死去了一般。
陈成文过来检查了一番,庆幸道:“还好,找到的及时。无启人需在有土的地方才能重生,在这水里,哪怕过上两三百年,也是无用的。”
人,是许漠亲自埋的。就在这湖的旁边。雪地坚硬,陈成文原想叫人帮忙,许漠却执意一个人亲自一点点挖开了坚硬的冻土,将姜朵的身体小心地埋了下去。临末,还不忘将那两株薲草也种在了上面。
“再见了,姜朵。”许漠算了算时间,还要有一百二十年的时间,她才会再次醒来。他这一生,再也见不到她了。
群龙无首的歧舌也跟随着陈成文一起回去了。陈成文临走前还对许漠说:“结束了,歧舌的执念也到头了。”
每年,许漠都会抽时间到这里来看看,他坐在湖边,有时还能听见大鹏的啼叫声,还有的时候,湖面会出现一尾大鱼,半个脑袋探出水面,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它应该也是放心不下,所以常常会来看看她吧,有时是鹏,有时又会化为鲲。
这年,许漠又来到湖边。不论景区如何发展,这片湖却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同往年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刚到就发现埋着姜朵的那片土不对,上面的两株薲草竟然枯死了。
他心里一慌,这薲草不是一直靠着姜朵的血肉来滋养的吗?怎么会突然枯死?难道是姜朵出了什么事?
他不顾雪地的寒凉,上前就去看那两株薲草,才轻轻碰到,薲草竟然就被折断了。许漠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两株枯草,就要去挖开这片土层。
却听身后有个声音轻轻的唤他,“许漠。”
许漠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穿着棉大衣的女孩正歪头看着自己,身侧还立着一只金色大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