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缃简问他,墨笺的神色又不太好了。他调整了一下表情,才开始讲给缃简听。
车夫抱着一大袋粮食下车的时候,是准备分发给路上的难民的。冯安叫那些难民一家一家地排好,每家发一斤粮食。然后,墨笺他们就看着路上三五成群地排出了好多好多家。
章辞还在惊讶,墨笺已经解下了缠在腰上的鞭子,刷地一下朝着一个小孩子甩了过去,急得旁边人群中的一位妇人尖叫了起来。
鞭稍拐了个弯,收了回来。那妇人松了口气,赶紧跑过去抱住那个孩子。一个男子却跟上来对着那妇人就是一脚:“臭婆娘,让你叫,坏了我的事!”
长鞭卷住男子,将他拽向半空,甩到人群之外,墨笺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投机取巧,还打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男子一落地就爆出了一句粗话,又被墨笺卷起摔了一下,才安静下来。
墨笺向空中甩了记鞭子:“一家一家排好!”
人群有了些变化。车夫掏出一小袋粮食,准备递给一家刚才就老实排队的,却见场上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那家人,大有那家人敢接他们就敢抢的意味。车夫立即缩回了手。
管家向章辞轻声询问:“要不要一个一个地发?”
章辞沉默了一会儿,说:“煮粥吧。没粮的时候都还能安稳,有粮的时候,事故就多了。”
两位车夫抬下了一桶水,管家带着他们架锅煮粥。有那么一小群人开始蠢蠢欲动。青笈拔出了半截剑,森冷的寒光沁得那群人浑身颤了颤,才老实了。
可是没过多久,蠢蠢欲动的人越来越多,然后,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一大群人冲向了三辆马车,动作快的转眼就蹿上了前室,巴住了车厢。墨笺一鞭子甩了过去,将两个爬上马车的卷了出去。其他人继续往前涌。
青笈立刻将剑插好,双掌推了出去,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向人群,将他们逼退几步。迫人的压力在空气中迅速蔓延,越来越多的难民有了紧张害怕的神色,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锅里的水和米粒开始翻滚,几丝淡淡的米香若有若无地飘向鼻尖,小孩子们的脸上最先生出了喜悦。
“本来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了,却偏偏有几个女的冲了上来,冲到公子跟前,说要做牛做马跟着公子,吓得公子急退了几步。”墨笺愤愤地说道。缃简听了也皱紧了眉头。
“说什么做牛做马?做牛做马是那么好做的吗?耕地拉车她们行吗?也就遇上我们公子性情好,换个脾气躁的早就一脚踢出去了,还能被她们凑到跟前?再换个心狠的,那边血都一大滩了。”
缃简满脸担忧:“公子心里定不好受,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些难民会是那样的。他若是冷漠,倒也不用难受,我们本就不是专为赈灾出来的。可他又心存怜悯,路上看到有灾情就想着接济。结果就……”
“要不怎么说磨炼呢,”墨笺一扫刚才的愤愤不平,倒是变得有些随性,“小孩子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只是过程有点痛苦。他本来可以……算了,今天见了见人心,以后也能看开一点。欸,再跟上去一点。”
陈帆他们已经闷不吭声地走了一个时辰,停下来休息。她抬头看了眼太阳,唔,往下落一点了。她心里有数了。
她又去找周强说话:“你们撑到现在挺不容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