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余在堂屋里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江红出来,敲敲房门,也没人回应。他一着急,便把房门推开了。
江红倒在地上,梁上挂着一根长长的布条,是把床单剪开系成的。
他探了探江红的鼻息,还有气,急忙把那布条剪开,收进柜子里,把江红扶了起来,又慌慌张张跑出院子,叫了邻居家一个小孩儿,去找大夫。
大夫来了,诊了脉,说是多年操劳,身体已经很差,现在又气急攻心,万念俱灰,就晕过去了,需得好生养着。
儿子儿媳还在做工,家中没有其他人,张余只得自己熬药,想办法喂药。
傍晚时分,田间作坊干活的人都回来了,陆陆续续围过来看热闹。
他们进不了院子,就在院子外议论纷纷。
里正也来了,站在那儿说张余家以前的事情:张余家条件并不好,一大家子供他读书,供了几十年,都过得苦不堪言,有人生病也吃不起药,老人也早就去世了。
有一同过来的老乡也开始补充,说逃荒的时候,他和哥哥弟弟家走散了,张余还发过牢骚,说没有他们供读书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张余的娘子是真的能吃苦,到了昌平乡带着儿子种好几亩地,有什么活都愿意干,给儿子张罗着娶了媳妇,贷款买了房子。
众人听着一阵唏嘘。
眼看着张余考取了举人,得了那么多俸禄,一家人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张余却先想着纳妾。江红不过是说了句不愿意,就被张余斥责善妒,犯了七出。江红积累多年的辛苦和委屈一下子就爆发了,跟张余吵,也跟张余动了手。
张余不想被人议论,走出院子说:“诸位乡邻,贱内还没醒,需要静养,请大家莫要再扰了清静。”
有那心直口快的,当即就“呸”了一声:“跟我们说话就别这样了,还贱内,说内人内子不好吗?也亏得你们是来了昌平乡,读书免费,乡君又带着我们过上了好日子,若是还在外面流浪,你娘子被你连累死了都说不准呢。”
“就是,任劳任劳这么多年,你有了钱不是想着给娘子买点什么,对娘子好一点,先想着纳个年轻貌美的小妾,这不是嫌弃娘子是什么?”
“活是她干的苦是她受的,现在有钱了让小妾来享受,换谁都不愿意啊。”人们基本上站在江红那边,同情江红,指责张余刚富贵就嫌弃糟糠之妻,以后大概也会宠妾灭妻。有几个说男人纳妾天经地义的,也被里正等人教育了。
张余的脸胀得像猪肝一样:“乡君府同意我纳妾的,说我把家里安抚好了就给文书。”
众人哄笑。有人高声道:“乡君府竟然会同意你纳妾?你想得美噢,赶紧对你家娘子好一点,不然那墨笺侍卫很可能会来揍你的。”
众人散了,张余沉着脸回了家。
这件事很快就在各村传开了。张余第二天去书院的时候,觉得同窗看他的眼神都有点诡异。
他跑到办公室,去问章辞:“老师,有人说乡君府不会同意我纳妾,这是为何?”
章辞没抬眼:“昨天陈月姑娘是怎么说的?”
“陈姑娘说让我先把家里安抚好,不然领了文书纳人进了门,家里也不得安生。”
“这叫不同意你纳妾?”章辞看着他。
张余支支吾吾。
“听说你娘子昨天昏倒了?”
张余点头:“人已经醒了,就是有点虚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好好的,就突然晕倒在地上了。”
“家里可照应好了?”
“儿媳早晨做了饭熬了药,伺候她吃了饭和药再去上工的。”
“你家房子买了吧?什么时候搬新家?”
张余勉强笑了笑:“估计要到明年吧,现在地里的庄稼和菜都还长着呢,搬过去了来书院也更远了。”
章辞没再说什么,让他先用心读书,争取考上进士。张余又喜滋滋地离开了。
陈帆看着燕筇:“你们让他娘子躺床上了,可他儿媳要辛苦了。张余是不会亲自端茶送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