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广场上,几个乡下的贵族夫人,还有一位当地领主正被缚住双手,强迫跪在地上。
贵妇人们吓的眼泪直流。
而领主则要更有见识,他满脸怒意,对着周围的贫民们吼道:“你们胆敢造反?!等帝国的镇压军队来了,你们全都得死,谁先抓住那个叛乱者,既往不咎,我还可以赏赐他一百亩田地!”
这话似曾相识,好像曾经在地狱,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周围的贫民们围着他们,面面相觑,不敢多有什么动作,他们的确害怕军队来了之后把他们都杀了,但是要让他们交出一直帮助自己的领头的叛乱者先生……这些人也做不到。
甚至有些人听到一百亩田地,目光露出贪婪的神光,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真的能得到的话……以后的生活就,为此交出老大,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不过就当贫民们纠结又困惑的时候,一个身穿仪式长袍的男人走了过来。
围起来的人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大家都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尊敬的看向眼前这个身穿仪式长袍的男人,他就是原本这个地方的“叛乱者”。
“兄弟们,你们害怕吗?”那个叛乱者看都没看盯着自己的领主,而是转向那帮贫民,张开双臂,郑重的问道。
没有人回应,因为大家都很害怕,却不敢说出来。
“你们很害怕,为什么?”那个所谓的叛乱者接着自问自答:“因为怕死,因为权威,因为根深蒂固的思想。”
“但是你们想想,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反抗他们,我们可以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
“看着那个庄园,那本应是你们的,看看那些肥沃的田地,那也是你们的!你们每日在上面劳作,产出的东西却有八成都给领主享用了!更有甚者世世代代都是奴仆,不曾拥有过半分私产,陪伴你们最长久的,只有那枷锁,不在手上,就在心里!”
“我们必须反抗了!那些大人物和贵族们套在我们脖子上的缰绳越来越紧!他们每天骄奢淫逸,留下我们吃些连狗都不吃的东西!他们抢走我们漂亮的女儿充当女佣和侍妾,等到她们年老色衰就把她们赶回来,这些人自命不凡,自以为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对吗?!”领头的叛乱者吼道!
有些人立刻应声:“不对!”
人群都有从众心理,当第一个人吼出不对的时候,其他人面面相觑,慢慢的,他们也举起手,战战兢兢的小声说道:“不……不对。”
“我们反抗他们,得到的是原本我们应该拥有的一切!失去的却只有枷锁!为什么我们不反抗?为什么我们要任人宰割!?”
“今天,我们就将给这些毫无怜悯的贵族予以迟到许久的审判!谁先上来?!”领头的叛乱者指了指被绑住的贵族一家,神色凛然!
“想要审判我!证据呢?法官呢!我的罪行呢?!什么都没有就想要审判,那你们也不过只是一群打着反抗旗号的暴民而已,失去了公义,组织也会黯然失色,你们的队伍必将分崩离析,你们今天或许能杀死我,但是我的血液将溅洒在你们的旗帜上!所有人都将知道你们的行为是不公的!”那位领主立马吼道!
他的确是一个有见识的人,这时候也知道扯出大旗,指出对方的弱点,来一招攻心。
这种叛军组织,维持他们集体意志的,只有两条,一条是利益,一条是信念,没有这两条,那就是一盘散沙,不成威胁。
利益好说,只要反抗,就能拿钱,分田地,养活自己的女人和小孩,这样的利益下,加上最近积累的信任,那肯定能够轻易拉起一批队伍。
但如果只靠利益来维系关系,那么双方就无法构建信赖关系,当某一方失去了利用价值,关系就会彻底瓦解,也就是出现内部分裂和内部斗争,这样一来,叛乱也会自然的瓦解。
所以,必须要拥有“信仰”,只有信仰,可以消除内部斗争,将人民群众紧紧的团结在一起。
信念,其实就是那个愿意为其奉献一生的东西,对教会来说,信仰就是那个信仰的神,他们坚信那个神会带来幸福,能够在死后为他们带来天国。
所以,这个贵族才会打这样的主意,因为他知道,这一支叛军并不信仰神。
这个隐秘的极端组织,根据皇家密探给各个贵族下发的报告里说的是,他们信仰的,是“未来。”
一个光明的,平等的未来,人人都饭吃,有衣穿,没有压迫,每个人都可以收获自己劳动的果实。
他们相信这些理想所描绘的美好社会是值得追求的,正是这种信仰能赋予人一种特殊意义,并且具有人们值得为这种理想而奋斗的精神!
这种未来,首先要展现的,就是公平和公义,如果连这些东西都不存在了,那么这个未来就是空中楼阁,纸上谈兵。
所以,这种公平和公义必须是对敌人也存在的。
也就是说,现在被绑着的贵族们依然可以享受这种公平,如果此时无故杀了这位领主,那么组织建立起来的,让这些民众反抗的“信仰”就不存在了,民众们就会知道,组织其实也是为了利益而杀人,与他们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这样一来,就如同那个领主所说的一样,旗帜染上鲜血,就不再纯洁了,而一支没有纯净性的队伍,肯定会自我瓦解。
这个贵族,喊出这话,就是为了这点,这样,或许就可以让自己得到俘虏的待遇,就会有人来救自己。
家族会来救自己的!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
“不,我们有证人。”领头的叛乱者摇头,他指向下方的民众:“他们每个人,都是证人,他们身上的苦难,都是证据!”
“还有那些,也是证据!”领头的叛乱者指着旁边的一个箱子,他把箱子推倒在地,里面全都是羊皮纸。
“这些是你的地租凭据、债券,奴隶契约,还有欠税证明,你告诉我,这些食不果腹的人,是怎么欠下五个金币的税款的?这张奴隶契约,上面说的那个女孩,她根本不会写字,这里自愿签字栏,这个名字是谁帮她签上去的!”领头的叛乱者厉声喝道!
他的指尖燃起火,将这些东西付之一炬!
熊熊火焰印照这他的脸庞,红通通的,像是地狱来的使者!
贫民们一阵哗然,不太敢看他,于是目不转睛的看向这些平素里让他们不得不为奴为婢,努力劳作却越来越多的羊皮纸在火里化作灰烬。
“证据有了,你们谁来指控呢?”领头的叛乱者看着窃窃私语的民众们:“你们被他们怎样的折磨,就如实说出来,裁决罪行,我们再对这些人进行审判!”
然而,下方的民众却只是骚动,没有人上来,所有人都害怕的缩头,被欺压的惯性依然留在他们心底,没有人胆敢上前来呵斥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