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下一步斗争的开展而已。

颠覆帝国，只是第一步，他真正的敌人是私有制，是将生产资料占为己有，靠金钱购买劳动力驱使他人劳动的整个体制。

这个体制不被根除，整个世界就只能面对无穷无尽的帝国，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在无止尽的轮回中，永远只有下面的人在受苦。

所以，他对卡尔说道：

“但那没有办法，总是要死人的，你，我，都可能是其中一员，比如我现在，如果我来见你的事情暴露了，我恐怕就是下一个了。”

他的语气平淡，但却让卡尔浑身颤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那，太残忍了。”卡尔闭上眼睛，攥紧拳头。

光是想想就让他呼吸困难，那是比任何地狱都要凄惨的场景。

“正如同你指挥着一个文明的遗族征战一样，战争是会死人的，越大的战争就会死越多的人。”陆恩指着外面的沙漠遗民们说道。

“小的冲突死上几十个，一场战役死上几千人，一场大战可能会吞没十万人的生命。”

“而我们指挥的，是这个世界最宏大的战争，一场很有可能持续千年，接力十代人的战争，我们的敌人虽然虚无缥缈，但却切实存在。”

“卡尔先生，你要明白，我们的路程比任何农民土地运动的终点远得多，我们的终点是完全结束社会划分为阶级的现象，我们是要消灭真正的源头。”

“我们的敌人从来就不是帝国，而是这个世界，我们是在对整个世界宣战，对亘古以来一直存在的所有传统，法律，思想，体制宣战，所以，战死的人会前所未有的多。”

陆恩说完，等待着卡尔的反应。

沉默半晌，卡尔很不情愿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认可。”

“但你应该认可两点。”陆恩伸出两根手指。

“不可否认，帝国虽然早已经成为资产贵族控制的国家，但是，因为一些历史惯性，帝国的土地占有制度在很大的程度上仍然是农奴制的，无论是地主的土地占有制，还是份地的即农民的土地占有制都是如此，经营制度局限于贫穷的小产业者或者无产者向地主租土地，租草场，租牧场，借钱，随后在贵族老爷的土地上做工偿还。”

“这种土地占有制，越是落在工业化，资产化的社会步伐后面，那么对这种制度的冲击和破坏就一定越激烈，你看，就连土地贵族都被迫开始了规范法，用来调整土地制度，这样来跟上现在社会发展的步伐。”

陆恩说着这些，卡尔点了点头，这些东西，他也看得出来。

土地党为什么要那么着急的推行规范法？无非就是因为这个而已，如果不做制度上的改革，面对的就将是制度给他的革命，这事关土地党的生死。

陆恩接着说道：“可以说，在接下来的规范法争端之中，土地贵族肯定会使这种改革按照地主的办法来进行，符合土地贵族的利益，即保存自己占有的全部土地，帮助富农尽快地剥夺贫农的土地，大多数的农民则竭力按照农民的办法进行这种改革，使之符合农民的利益。”

卡尔没有回复，这句话也没什么问题，他仍等待对方的话语。

“那你应该也能理解，在这种情况下的土地国有化，也就是把全部土地变为公有财产，而这种办法完全是资产阶级所希望的，实行这种办法，资本主义会更广泛、更自由、更迅速地发展起来，这种办法相较于目前的土地所有制，是很进步的，不管从什么方面实行土地国有化，都会彻底根除农奴制，摧毁土地占有的垄断，消灭绝对地租，这种改革会加速农业生产力的发展，纯洁雇佣工人的阶级运动。”

这话听的卡尔直皱眉。

魔物之王的意思很简单，什么叫‘这种改革会加速农业生产力的发展，纯洁雇佣工人的阶级运动？’

就是农民都被从土地上赶走，他们都会失去自己的土地，沦为雇佣工人，在实质上成为最急迫需要救援的无产阶级。

“阁下，为什么我们不能阻止，阻止规范法，阻止农民们即将到来的遭遇？而非要如此偏激？”卡尔质问道。

陆恩则立刻回答道：“因为这样不是偏激，如果我们救了农民，那我问你，生产资料的私有制度依然存在，农民会成为私有制度的强力扞卫者，这会反过来影响更多的人。”

“卡尔先生，目光放的长远些，我们要做的不是消灭农民，我们要做的是，让以后不再有‘农民’‘工人’‘贵族’这样的区别，我们要消灭的是所有社会阶层，在客观上消灭农民阶层，使之并入工人为代表的无产阶级，这就是纯化队伍。”

“他们或许还在干农活，但实际上，他们没有自己的土地，他们只是在名为‘土地’的工厂上，做着工人的事情，他们和城里的工人的处境将会变得一致，他们将会被有力团结起来，为下一步的发展积蓄力量。”

“况且，资产阶级实行的土地国有化将是不可阻挡的，在土地国有化的进程必然会最广泛最迅速地发展起来，这正是是完全摆脱农奴制的，步入最纯粹的资本主义的土地占有制的最好机会，他们不会放弃，你我也不能阻止。”

“你如果承认这点的话，你就应当放弃你现在的行动，停止战争。”

（明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