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也不是你生的，长得不像是自然的，不过其它方面，她倒是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沈默道。

曲欢颜顿时就不高兴了：“你丫的会不会说话？谁跟那没节操的熊孩子一样了？”

说完，将翻阅到一半的文书重新扔回给沈默：“这个方案太幼稚，可行性低，而且将合作的基础建立在彼此的道德水准上，早就说过道德什么的都是工具，真正的利益才是永恒的……她一定不是我教的，我教不出这傻白甜！”

沈默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曲欢颜：“你对慕慕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曲慕寒的方案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合作的方式她拟定了两个，分别说了其中的优劣，而且每一个方案她都对可能发生的状况做了预测，并且写了一些规范合作的条约……

当然，曲慕寒一个人，难免有些思虑不周全的地方，这是在所难免的，曲欢颜这些话分明就是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

“你我护不住他们多久了，他们要是再不成长，将来肯定被人欺负！他们被人欺负也就算了，丢了我的脸面就不成！”曲欢颜已经在心里思考怎么样去训练这个熊孩子了。

沈默淡淡一笑：“这个你可以放心，他们这些孩子，比我们这一辈的更强，我们走之前，将魔宗的事情料理了就好。或许，在他们手里，这个梵音大陆会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曲欢颜下意识想要反驳几句，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闭口不言了。

沈默当初问她，她感觉这个梵音大陆怎么样的时候，她没有回答，因为她心里知道答案，只是不愿意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就等于直接承认自己无能。

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现在，这个梵音大陆并不好。

每一个世界都不是尽善尽美的。

但是，梵音大陆现在的状况，她还是觉得很荒诞。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这种荒诞的感觉还没有这么明显，现在……

原来的梵音大陆上并没有正道魔宗的区别，只有灵修和魔修的区别，而不是现在这样将整个梵音大陆一分为二画地而治。

从此，在魔宗地界出生的人一生下来就是魔修，是邪物，是灾祸，是一切不祥的东西；在正道这边出身的人就是正道，是天道的代言人，是正义，任何一方都可以对对方实行屠戮，理直气壮，几乎没有人会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曲欢颜亲眼见证了所有的转变，却无力阻止。

她没有能力阻止。她和那些被无辜划分在魔宗地界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心里的世界还是那个她一开始熟悉的世界，无论是灵修还是魔修，只要作恶，那就是魔物，是灾祸，是应该被抹杀的存在。

然而，即使她以这个梵音大陆最强者的身份来说话，这些话也被认为是异端邪说。

她只好沉默，因为她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些，她身后有天剑宗，有她家的熊孩子。

不要说还很弱小的熊孩子，就连天剑宗也没有办法面对天下悠悠众口。如果只是她自己，她自然做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她不能让这个熊孩子也置于危险之中。

“你家的那小子和新杨书院的那小子或许有这个拨乱反正的心思，我家那熊孩子她是不管这些的，所以，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能活的好好的。”曲欢颜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沈默看着她，目光微微复杂。

曲欢颜有些不自在。

沈默移开目光：“这只是你希望的情况吧？”

曲欢颜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你煞费苦心地引导，但是慕慕并没有长成你所希望的模样，她有自己的想法。”

“你也别把她想的太高尚，保护她在意的几个人她是很拼命，但是不相干的人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且，她现在还是弱鸡一只，你就给她这样炼狱级别的任务，是不是太丧心病狂了？”

“没有磨难就没有成长，这不是你的思路吗？她才十岁就开始挣钱养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沈默不太想自己成为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曲欢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呃，这个，哈哈，今天的天气真的不错。”

沈默：“……”此时阴云密布，还天气不错！这么多年，她转移话题的水平还是这么烂！

尽管她转移话题的方法如此生硬，他还是给她一个面子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反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默虽然心里还是很希望曲欢颜来找他，但是，曲欢颜找他的次数其实很有限，如果不是有必要的事情，曲欢颜基本上不会踏足他的证道峰。

这些年她来证道峰来的比较勤快，完全是仰赖曲慕寒频繁来证道峰上。

如今她抱着曲慕寒地方案前来，肯定不是大发慈悲帮曲慕寒的忙，而是因为她有话要说，同时还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场。

曲欢颜当然是有话要说。

但是，曲欢颜发现一向能言善辩的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沈默看着曲欢颜，猜测：“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放任现在这个局面这样走下去的？”

曲欢颜摇了摇头：“我还没有这么圣母，天下大势不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吗？我是想问你，你还当我是当年的曲温情吗？”

曲欢颜本人来没有什么感觉，沈默却是心里一震。

曲温情是欢颜的本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连他都已经慢慢忘记了曲温情的模样，他记忆里最为深刻的还是这个没节操没下限的曲欢颜。

沈默心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样就好。”

曲欢颜也笑，将方才的尴尬一扫而空：“不过，我并不认为将来可能会更好，因为，这一次的正道魔宗之战，胜负还不一定，你不要天真地以为那些人和你是一条心。”

“我从来没有指望他们跟我一条心，只是，他们届时也会身不由己，就如你我无法奈何这个正魔两道泾渭分明的梵音大陆一样。虽然历史是人创造的，但是个人的力量在历史里还是很微小的。”沈默缓缓道。

曲欢颜目光有些奇特地看了沈默一眼：“你这暮气沉沉的模样，看着真不习惯！”

沈默：“……”

曲欢颜神色却渐渐认真起来：“虽然个人的力量很微小，但是我们毕竟不是普通人，说不定，还真的能改变一下历史的。对了，掌门剑印借我用一下。”

沈默看着意气风发的曲欢颜，还是保持着几分谨慎：“你要掌门剑印做什么？想掏空门派的仓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