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鸣正淡定地烹茶，沈默倚着栏杆，神色间颇有些不耐烦，看到曲慕寒和萧清寒，眼底忍耐的神色终于到了极限。

看到他们的瞬间，曲慕寒和曲欢颜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妙，但是此时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两个熊孩子浪够了没有？”沈默看着他们，一脸不爽。

萧清寒回答得很理直气壮：“没有。所以宗门里的事务，暂时由师父您老人家多辛苦一下了。”

萧清寒的话理直气壮，没有丝毫愧疚。

曲慕寒本想说什么，但是听到萧清寒的话，显然是不用自己再多说了。

她因为跟她师父常年打架，被人围观是经常的事情，现在终于轮到她来围观了。

曲慕寒看好戏的状态还没有持续三秒钟，战火就已经烧到她这里来了：“说你了，慕慕，你是不是觉得太闲了？”

曲慕寒感觉自己有些无辜。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师伯，我一点都不闲，我正想跟你商量一下将我那坑货师父的事情给你处理。”曲慕寒还是知道该怎么拿捏的沈默的。

作为一个后辈弟子，这么做的确是有些不厚道，但是，她相信沈默本人也不会在意这些的。

凤长鸣喝着茶，饶有兴趣地看着天剑宗三人斗法。

天剑宗的宗门氛围和新杨书院的截然不同，要是在新杨书院，此时的萧清寒和曲慕寒已经被罚到静思堂思过了。

沈默这个掌门，在小辈面前，威严还是稍稍欠缺一些。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这种氛围，才能养出曲慕寒和萧清寒这种老于世故又不乏天真善良的孩子。

另一边三人的战局有些乱。

曲慕寒知道如何拿捏沈默，沈默又何尝不知道？

沈默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曲慕寒：“我劝你还是少些套路，我要是腾出手来帮你，你是真的打算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梵音大陆的乱局吗？”

曲慕寒被噎住了。

沈默的话，的确是正中她的死穴。

沈默保护萧清寒的手段和当初的曲欢颜如出一辙，事先在萧清寒元神内种下一道剑意，这道剑意会在萧清寒遇到性命危险的时候触发，沈默瞬间传送过去。

这是最有效的保护手段，而且这个手段经过无数次优化，像以前那样被遮天罩隔绝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但是这始终有一个无法抹去的缺点，就是沈默需要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绝对不能进行闭关之类的修炼，甚至一些需要他静下心来去做的事情都在禁忌范围内。

曲慕寒自然不想让萧清寒有任何意外，只能沉默。

沈默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对天剑宗这个掌门的下限有了新的认识。

萧清寒知道自己今天绝无可能再留宿梦华峰，但是他到底也不想让曲慕寒为难，也就趁势和曲慕寒凤长鸣道别。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记得照顾好自己。”萧清寒也不顾有外人在场，轻轻在曲慕寒额上一吻。和曲慕寒道别后，看了沈默一眼，然后离开。

沈默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但是他执掌整个天剑宗这么多年，演技那是毫无疑问的第一流，面上神色淡定，看不出任何异样。

曲慕寒哪里会不知道这里头的关系。

她用曲欢颜的事来拿捏沈默，沈默拿萧清寒来拿捏她，顺便拿她来拿捏一下萧清寒。

可怜萧清寒手上没有任何把柄。

曲慕寒在心里是万分鄙视沈默这没脸没皮没节操的家伙……

沈默看了曲慕寒一眼，淡淡一笑，转身离去，留下曲慕寒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曲慕寒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收敛了自己有些近乎失控的情绪，走入竹楼，向凤长鸣略施一礼，然后坐在凤长鸣对面。

凤长鸣适时将一只茶杯递过来，热气腾腾的灵茶散发着令人灵台清明的清新香气。

曲慕寒正觉得自己不太冷静，需要冷静冷静。

曲慕寒道了声谢，接过茶，一饮而尽。

凤长鸣自然无比地给她续上，丝毫没有一个长辈的架子。

曲慕寒其实已经冷静下来了，甚至已经想好了日后怎么狠狠算计掌门那老不羞的一把，但是看到凤长鸣一副隔岸观火的模样，她又有些气不顺。

无可否认的是，这些活了几百年的人，就是狡猾世故。

但是，对于这个世故的老头，曲慕寒还是不会太过无礼。

“凤师伯，冒犯了。”曲慕寒说着冒犯，一点都没有自己正在冒犯别人的自觉，手指就搭在了凤长鸣腕脉上。

虽然是例行诊查，凤长鸣还真的有些戒备，因为曲慕寒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几乎是完全不可控的，他不担心曲慕寒会有什么伤人的举动，但是这个家伙捉弄人的时候，也令人头疼不已，这一点天剑宗掌刑长老可以用头上渐渐生出的白发来证明。

曲慕寒的诊断，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甚至凤长鸣还没有来得及将她的手拍开，曲慕寒就将手收回去了。

凤长鸣看了她一眼，轻笑：“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今天的例行检查了。”

曲慕寒嘿嘿一笑：“怎么可能，我都记着，即使你已经休息了，我也会把你提起来的！”

“小家伙，你长这么大，就没有人提醒过你做人要善良吗？”凤长鸣无语，更加确定了她心情不好。

“我连人都不是，善良什么啊！”曲慕寒不屑。

凤长鸣：“……”这孩子今天受的刺激不小啊！

曲慕寒成功看到凤长鸣的神色都僵硬了一瞬间。

曲慕寒惊吓了一下凤长鸣，心里的郁结总算是散了一些，说了一些关于凤长鸣伤势的问题。

要不是曲慕寒在她专业上的事情说的极有条理，没有一丝错误，甚至他开了心眼来看，也没有看到曲慕寒心里有任何恶意。

曲慕寒和他商量了一会儿修行的细节调整，整个过程曲慕寒都像是一件精密而强大的仪器，准确高效，不掺杂任何个人感情。

她这些话，难道只是因为她看他隔岸观火不爽，所以特意来惊吓他的……

他还在真的被她吓了一跳。

凤长鸣在心里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