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患”。
这个字眼就像是悬在头顶的铡刀,让即墨脖颈发凉。
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场灭顶之灾带来的危害消减到最少?
四干十二支,五湖三泽。
这些都是苍玄的策略,兖、青、徐、豫,她所描画的河道在四州之中像是延展的树枝,将那条大河分割为了纵横的水网,横盖了这片大陆的东岸。
一旦成功,即墨相信那片土地必定会成为文明壮大的福泽之地。
大河的水患将会最大限度地缓解,而其所带来的泥沙则会成为千亩良田,于此将原始文明中的迁徙游猎性剔除,使其得以彻底地脱胎为一种农耕文明。
通过自然演变发展的规律,这片土地上的文明也依旧会转变成如此的形态,可是,即墨他们希望这个进程能少些挫折与波澜。
如果说“崩坏”是灾难的话,那么,这条正在暗暗积蓄着力量的大河则是文明必须得面临的挑战。
他们的职责是“守护这个纪元的文明免遭崩坏的破坏”,但是,他们也同样不希望这场滔天没地的自然灾害将这个文明折磨地奄奄一息。
虽然有一点“作弊”,可是根本点却和他们的使命一样——
“守护文明。”
他们不是只会呆板地执行命令的机械程序,也不是无情运转的自然规律,他们会担心,会惶恐,会紧张。
他们已经与这个文明相处了两百多年,未来还有更长的时间,他们看着这个孩子逐步成长,自然不会希望这个孩子在风雨之中被击打得体无完肤。
但是,就如苍玄所说的那样,这需要一个文明的“自救”。
即墨很清楚,仅凭他们四个人,不可能疏通得了跨越了四州的广阔水域。
要完成这个计划,必须得发动那一整个文明的力量去对抗。
可是这有可能吗?
先不说能不能让那些部落首领相信他们,在这个敬畏自然的时代,究竟有没有勇气和自然灾害对抗还是一个问题。
即墨站在【终端】前,细细端详着苍玄勾勒的地图水网。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五万年来阅读沉淀的知识此时此刻在即墨的脑海中发酵着。
他在思考着,将一切可能产生的因素都囊括在自己的预想中,在他手指的点染下,那幅苍玄构想的水道图变得更加精简,却也更加地符合自然。
山林是最好的堤坝,河流是最好的疏通支流,自然界确实会积郁可怕的自然灾害,但可以供人类依靠的解决方法也同样藏在自然之中。
“墨哥。”
身后响起了,即墨回过头,便低下了脑袋,睁着一对湖蓝大眼睁在腰侧。
“你在干嘛?”
苍玄持着一碟油灯,站在这里,这个时候即墨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窗外的虫鸣响成一片。
华趴在桌子上,似乎是一直在等着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而丹朱则迷迷瞪瞪地半躺在桌子上,不知在说什么梦话。
“你已经站了一天了,看你似乎入神,就没有来打扰你。”
苍玄这么说着,可她的话语中却听不到半点倦意,双眼中依旧是那骑车的湖光。
“这么久了吗……”
即墨晃了晃脑袋,将那缠绕着各类学术的念头稍稍抛却一些。
他露出了一个有些疲倦的笑容,这是过度使用脑力带来的后遗症,脑袋有一点点的晕:
“抱歉,忘记做晚饭了。”
“也不要紧,说实话,看到你那么认真的样子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苍玄侧过了身,绕过了即墨,看向了那被即墨点上了新线条的地图。
“怎么样?”
对于自己的作品,即墨还是有点紧张的。
苍玄却是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倾过去了脑袋,那双平淡的双眼中映着即墨画下的一道道线条。
他看到了她不住地点头,小声咕哝着,这个动作让即墨放下了心,他知道苍玄已经认同了他的改动。
轻挪脚步,他来到了华的身边,少女睡得很熟,这是只有在最亲近的人身边才会显露出来的放松,也是显露出了少女那独有的娇态。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纤软的发丝在他的手指间留下了让他心跳的痕迹,缠绵着他的手指,让他留恋了好一会。
最后,他还是将她打横抱起。
少女在怀里,不算重,但也不像是玛丽苏小说中那种身娇体柔的软萌女孩,很明显地能够感觉到约束的肌肉,那是属于战士的线条,但是女性本身所拥有的曲线也同样飘浮在他的怀里。
就像是一颗经历了多年风吹雨打的柳树。
也许,在某个没有崩坏的世界,她也应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吧。
看着怀里如婴儿般蜷缩起来的少女,即墨不知是第几次在思考着这样的未来。
但又好像是意识到了这个想象的虚妄,他笑了笑,摇了摇头,将少女轻轻放在了床上。
里侧的丹朱咕哝了几声,转过身,像是条八爪鱼一样趴在了华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