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明。
或许西方那片碎岛与块陆还沉沦在黑夜中,但东方的太阳已经从海平面下升起。
还有那片正在翻涌的蓝光。
放眼过去,能看到这片波澜下混杂的异白。
符华站在这里,站在岸前,丹眸里微微地泛冷。
即墨的暂离必然会使窥视的恶意不再潜藏,关于这一点他们早有准备,可它们却并非出现于地底,也不是人群中一滴未知的感染源。
而是大海。
这片海域埋葬过太多的过往,文明初生之时,自海底爬升的恶意便带来了一场近乎灾难般的迁徙,在历史的发展中,又有多少人永远消失在了这片幽深的海底?
海浪砸在堤岸,碎起的是逼近的寒啸。
白色、紫色、硅质、晶体,这四个词语构筑了战士千万年来所面对的敌人,它们正在上浮,它们前行,海浪卷上了岸,淹过了她的小腿,撞上了她身后的钢铁,军工散发着沉默的折光,好像连太阳都冷了几分,它们连成了墙,矗立在海堤之上。
烟味,这种合法的成瘾品在适当的时候总能给人带来应有的精神抚慰,哪怕这确实有害健康。
“这就是我们的敌人吗?”
吞云吐雾,她听到了老将声音中的一丝慌张,随着烟雾散开了,有些刺鼻。
符华端详着这个红面的大汉,他确实是一位老将,在三天前他驻守着国门,现在则来到了这片海疆。他身上还缠绕着荒漠的燥气,混杂在腥咸的海风里。
“这就是我们的敌人。”
她的肯定很平静,甚至不能让她的眉眼出现一丝松动。
这位老将也在端详着面前这位少女,她乍看去真的很年轻,和自己上高中的姑娘差不了几岁,异常的白发与红瞳并不能使得一个人看上去有多么沧桑,代表着岁月的东西永远都只会悄然在眼角留下那么几丝,就像他在高原上被吹出的皱纹,也像这位少女眸里的澄静。
“呵,我有点信上头那帮人了。”
他忽然没来由地蹦了一句。
“什么?”
符华没有听懂。
“上面的人说,你们保护了这片土地很多年,很多很多年,我一开始是不信的。”
“那么现在呢?”
这种时候,符华并不介意一点小玩笑,心态同样是一场苦战必要的前提。
老将笑了起来,卷起了朴素的皱纹:
“辛苦了。”
这个回答让符华有些哑然,她接受过很多陌生的崇拜,也接受过无数陌生的畏惧,但很少有这样陌生的善意。
烟已经燃到了头,随即被翻转的大手摁灭。
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听到那海波中的嘶嚎,也能看到那翻涌的恐怖。
“姑娘,你打过仗吗?”
将军的声音藏着一点沙哑。
符华只是点了点头。
“很多。”
“他们都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