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死在柳州, 经营棺材铺子的人多少都听说过这四个字。
楼京墨在葬花记打工时学会了分辨各种棺木的成色,其中当属柳州所产地的棺木最佳。眼下将这四字稍作挪用, 苗疆之地多山林而少人烟,可谓毒物丛生, 一不小心就会因此身亡,正是应了死在柳州。之所以如此感叹,只因在五毒童子的身上寻出了近百种毒物。
仅仅是五毒童子的一套衣服, 从外衣到内衫就藏毒五十余种,倘若再混合使用又能再生变异毒素。更不提他的鞋袜配饰、指甲缝、发髻中、血液里亦有更为强烈的毒素, 难怪可以将信手拈来用毒杀人。
楼京墨给五毒童子做了详细的尸检,其致死原因非常明确是被割喉一剑。而有理由怀疑五毒童子成为侏儒的原因,或与他血中含毒量超标有关。
“老柳说一点红把尸体装在麻袋里扛到医馆, 当时连麻袋带尸体直接扔到了棺材中。我很怀疑一点红把五毒童子一剑封喉后,他在给尸体套麻袋的过程中可能沾上了毒素,当时没反应不代表过后不再发作。”
王怜花赞同地点头, 他将所检测到的毒物一笔一笔记录在册,这些毒物九成来自云桂之地, 而他着重圈出了其中十几种非常眼熟的药粉。
几十年前, 江湖上还没有神水宫,最毒且无解的毒也不是天一神水, 而是云梦仙子所制作的天云五花绵。它以独到的手法打出, 则成了世间最毒的暗器, 一旦命中无一生还。
自从王云梦去世, 王怜花很少再去制毒, 反而研究起那些毒.药的相应解药。依照相生相克之理,天云五花绵毒与解的部分药材就出自苗疆,正是他如今在五毒童子衣服中取出的毒粉原料。
“虽然一点红常备小楼春配发的解毒丹,但此去极乐洞一路很多毒物会让人防不胜防,解毒丹应付不了层出不穷的毒物。墨墨不妨往好了猜,一点红迟迟不归是倒在半途被好心人救了。”
王怜花又简单地说起苗疆极乐洞。那并非指一个岩洞,而是几座山头几十个岩洞之最,极乐洞主正是那些山头一众用毒用蛊者的头目,以苗疆惯例历来只会以实打实的用毒能力比拼胜出。
如今看来这一届的极乐洞主用毒实力超群胜过许多前辈,五毒童子他力压一众竞争者。那些失败者可能是被完虐,也有可能与之相同都有不俗的用毒本领,但仍旧棋差一招而不敌惜败。
无论如何,外来者一旦踏入极乐洞的势力范围,需要防备的绝非只有五毒童子一人。那些五毒童子的手下败将平时不甘受其驱使,但都有随心所欲下毒的嗜好,遇到外来者则试验一二新毒。
中原一点红为追查罂/粟案深入苗疆,尽管目前尚无实证表明极乐洞与罂/粟案的直接关联,是否会直接装上制毒窝点还不好说,但他深入生长如此毒物遍布之地,被毒昏的可能性高于七成。
而柳州之地山林茂密,少与外界往来,如果中原一点红真的中毒昏迷,遇到好心人被救的概率就更不好说了。
反正楼京墨对此并不乐观,她倒是听过楚留香受伤被美人搭救的八卦,可总觉得中原一点红没那份女人缘。这会使用卦术卜测一番,结果却是中原一点红有女色之困。
“西南雾恶,吊脚楼高。色即是空,难渡其身。”
楼京墨对着卦象炸了眨眼,她实有有自知之明,随着王老头学了三年魔相门之术而被出师,那是老头一股脑地教,而她活囵吞枣地学。三年时间毕竟太短,很多知识都只是记下了,还需要继续慢慢领悟才行,远非王老头随手一占就算得天机。
不过,给中原一点红算的一卦未免与他本人的性情差得有些远。
这些年没听说中原一点与哪位姑娘看对眼,他热爱工作超过一切,难道会在苗疆之地遇到情劫?
“说不定他被留下做压寨夫人了。”王怜花并非随口乱猜,苗疆之地女主外男主内的情况并不罕见。好心人捡走昏迷的中原一点红为其疗伤,顺带希望他以身相许报救命之恩,若如这一种已经属于最好的情况。
猜测做不得真,总要往柳州极乐洞所在走一趟。
楼京墨顾不得春雨细密而山路湿滑,在王怜花的引路之下,两人深入了鲜少有外人踏足地雾恶山。
雾恶并非这些深山老林的本名,而是当地人给它起的名字。山脉本就遍布各种野深毒物,后来又有一波波用毒用蛊者四散于此,每每起雾,雾气会变化各种诡异的颜色正似恶鬼出没。
此行走的道是前去五毒童子居住岩洞的必经之路,尽管极乐洞主的局地不为外人知,但王怜花依照他对那些毒物的分布做了一些推测。
五毒童子所研制的某些毒有时效性必须定期采摘补充,而有些毒的原材料珍贵稀少很可能需要人工培植,以此可寻圈定下几个特殊方位。
两人先后快速地穿行了几座山头,在某些岩洞里找到了五毒童子留下的痕迹,却是半点不见中原一点红来过的迹象。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楼京墨开始相信她的卦象无误,“按照一点红的行动速度与他可能的毒发时间做了交叉比对,他可能经过的路线上未曾留有一个接头暗号。与其说他是被人救了,这情况更像是没来得及还手被绑了。”
那么会是谁绑了中原一点红?
王怜花正想着前往树叶声沙沙作响,一只蹴鞠球大小的黑色球体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两人飞来。
黑球却又在半空中突然自行解体,只见它如同一团黑雾散开,而细看根本不是雾气,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蜘蛛正吐着蛛丝扑向最近地附着物。如果被其中一只叮上一口,怕是即刻就毒发而亡。
“就不能玩一些新鲜的吗?”王怜花已经很熟练地一手打开火折子投掷,另一手挥动扇子将火势加至最猛,用火将那一团还来不及完全散开地蜘蛛们烧得干净。
此种灭虫法由楼京墨所创,她不喜欢用繁复的招式去对敌,以毒克毒需要时间与耐心。苗疆本就多虫,给它们一把火,烧死一只是一只,而且避免了什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王怜花虽然觉得用火灭虫没有美感,但他也被层出不穷的五毒弄得耐心渐失,不再讲究什么美感,而更愿听到毒虫被杀后随之而来地一声惨叫。
“啊!你们竟是烧了我的宝贝。我的毛团团吃了多少活人血肉才聚集得如此美丽,你们怎么能烧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