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来了来了……”
繁华的锦城街道两旁,站满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他们口中议论纷纷,眼神望着东街的入口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一辆囚车便驶了过来。
囚车的四周站满了身着铠甲的士兵,他们个个威武不凡,手中提着的长枪在阳光下,射出一道道逼人的寒光。
囚车之中,被锁着的是一个女子,她披头散发,头发似乎是许久都未清洗,像是一团细绳一般,打着许多的结。
雪白的囚衣遮住了她极度消瘦的身子,她低着头,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那浑身的孤寂与绝望,却是令人看了,也忍不住的心酸。
双手被铁链绑在囚车之上,雪白的皓腕被铁链磨出一道道血痕,血肉模糊。
“就是她这个毒妇,竟然望向迫害当朝太子!”
“是吗?”
“可不就是,圣旨以下,就是这个毒妇,善妒善忌,心肠歹毒,自己生不出儿子,竟然想要谋害皇上唯一的子嗣!”
“她不是皇后吗?怎么会这么蠢?”
“你懂什么啊,自古天家本就无情,她一个皇后,看上去尊贵,可是没有儿子,那就是纸糊的老虎,将来百年之后,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啊,她才也会这么急的想要谋害太子啊!”
某个自以为很懂的年轻书生混迹在人群中,大肆宣扬囚车之中女人的罪名。
“而且,你们知道吗?这个女人不仅谋害太子,还蛇蝎心肠,昨年那场轰轰烈烈的杨家惨案你们知道吗?”
“知道知道,不就是杨将军一家被查出通敌卖国,最后被满门抄斩了啊!”
“什么通敌卖国啊!我告诉你,我舅舅在朝廷做官,听他说啊,其实杨将军一家根本没有通敌卖国,而他们会被查出这个罪名,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啊?”有人不信,诧异道。
而这时,那个身着青色长袍的书生却再次说了起来。
“她啊,见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想让杨将军帮她在民间找一个男婴,妄图来个偷龙转凤,颠覆皇室血脉,稳固自己的地位,可是谁知,杨将军忠肝义胆,万死也不愿做这等混绕皇室血脉的事,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结果这个毒妇就心生恨意,随便安了个罪名就将杨将军一家给满门抄斩了!”
那书生巧舌如簧,义愤填膺,就好似这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一般。
而他这几翻话,也彻底激起了民众的怒火。
只因那一句‘杨将军’!
在长安百姓心中,杨将军就是他们天澜的保护神,因为他,他们才能免于被战火的洗礼,也是因为他,天澜将近十年没有发生过动乱,杨将军给了他们天澜一个太平盛世,可是这样的人,竟然死在了这等恶毒妇人的报复之下,实在可恨可憎!
两边围观的民众顿时怒从心起,纷纷拿起手中的菜叶子,臭鸡蛋,石子,垃圾,纷纷朝着囚车之中的人扔去,口中不住的大骂:“毒妇!该死!”
“啪——”一个臭鸡蛋打在女人的头上,透明的蛋白和微黄的蛋黄相间流了下来。
一股腥臭的味道从她身上弥漫出来,两旁的守卫不自觉的往旁边走了几步,远离了囚车几分。
实在太臭!
臭鸡蛋的蛋液流进了女人的嘴里,一股恶心腥臭的味道充斥着女人的口腔。
她慢慢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副一直藏在头发下的容颜。
“嘶——”
人群中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呜呜呜,娘,我怕。”有小孩子被生生的吓哭。
众人都看着那张布满了刀痕,因为没有受过治疗,而逐渐腐烂的脸,心中一股寒意直冲心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东西,却怎么也丢不出去了。
顾红妆迷茫空洞的眼神望着四周,看着那些脸上带着厌恶和憎恨的脸庞,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的情绪,半晌,她才苦笑一声。
原来,她出来了啊。
从血牢中,从那个地狱之中,出来了。
只不过这个出来,恐怕也是为了奔赴另一个地狱吧。
顾红妆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绑着的铁链,心下了然。
她何时也曾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那些与他作对的人,被捆进囚车之中,慢慢游过北街,西街,最后到了这东街,而那东街的菜市场口,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归宿。
那时,她或许坐在酒楼之中,又或许隐藏在人群之中,看着菜市场上的刽子手,一刀下去,便是一个完整的头颅落在地上,温热的鲜血洒满了整个菜市场。
那时候,她心底大抵上雀跃的,毕竟她又为他铲除了王者之路上阻碍他的一些小石头们。
自始自终,顾红妆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穿着这一身雪白的囚服,双手被捆在囚车之内,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头还露在外面。
世事难料!当真是世事难料!
顾红妆的囚车在全城百姓的唾骂中,行驶到了行刑场。
从血牢出来之时,她还算体面,而现在……浑身沾满了各种各样的菜叶和不明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