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妆转过身,走到暖塌上坐下:“一个朋友。”
谢景渊眉头未松,见她不想多说,便也不在多问。
只是走到一旁坐下,道:“今日上朝,有一则消息,我想你应该想知道。”
顾红妆挑了挑眉:“请王爷直言?”
谢景渊道:“瘟疫过后,国库空虚,天澜遭此重创,国力更是虚弱,北齐一向对天澜虎视眈眈,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前线来报,北齐整军五十万,欲攻打我天澜边境。”
顾红妆敛眉沉思,半晌才道:“北齐有如此动作,天澜王朝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想必现如今也正在整军前往边境。”
谢景渊弯了弯唇,眼底似乎有笑意闪过:“你可知这次的整军的人是谁?”
顾红妆愣了一下,看着男人眼中戏谑的神情。
突然想到,前世也是如此,北齐五十万精兵,粮草充足,军资丰备,相比之下,天澜经过瘟疫还有大旱的洗礼,不仅是国库空虚,连粮草都大大匮乏,北齐出兵大战天澜,可想而知,这一战有多么艰难。
而如同没有意外,这一次天澜的主将,应当还是杨澜叔叔。
想到这里,顾红妆突然站起身,目光中划过一丝慌乱:“按照如今朝堂的局势,能够与北齐一战的,只有杨叔叔,这一次的主将,必定是杨澜。”
谢景渊点点头道:“没错,圣上确有此意。”
顾红妆如同虚脱一般,身子晃了晃,谢景渊一惊,连忙伸手扶住她,道:“小心。”
顾红妆心乱如麻,根本无暇察觉自己与谢景渊如今的样子有多暧昧。
她满心想到的是,杨家出兵,换来的不是凯旋而归,而是杨澜战死沙场,连芊姨也殉情而去。
而谢景渊……谢景渊……
顾红妆突然抬起头,双手抓住谢景渊的衣襟。
目光对视之下,竟忘了掩藏自己眸中的凄凉与绝望之意。
谢景渊一愣,下意识的揽住她的纤腰,手掌下的娇躯微微发抖,像是遇见了极为可怕的事情一般,那双充斥着悲哀神色的凤眸,让他整颗心,突然揪痛起来。
“乖,不怕。”
谢景渊低沉的说出这句话。
顾红妆双眼通红,她仿佛看见了,赤目的鲜红,护国大将军府迅速衰落,曾经真正关爱她的人离他而去,杨锦身受重伤,侥幸保住一命,而眼前这个男人……
她从谢景渊怀中脱出,坐在暖塌上,神色怔忡。
眼前这个惊艳了整个天澜的男儿,也在那一场战役中,就此陨落。
谢景渊皱着眉:“红妆。”
顾红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才发现什么时候已经流下了两滴清泪。
谢景渊只当她是担心杨澜将军,没有多疑,只是安慰道:“杨澜将军一代将帅,必然不会出事的,你别担心。”
顾红妆点点头,强撑着笑意道:“杨叔叔的本事,我自然是相信的。”
“既然如此,便不要想太多。”谢景渊淡声道。
“若是你担心,本王可派人贴身保护着杨将军。”
顾红妆眼神闪了闪,她知道,谢景渊没有必要这样做,可是……
她站起身,行了一礼:“多谢王爷。”
东征一战实在太过古怪,即便是她,重活一世,仍然没有参透这其中的奥秘。
若是有谢景渊的帮助,说不定前世的惨痛便可以避免也不一定。
谢景渊咳了一声,扶起她道:“谢就不必了,日后对本王不要如此生疏就好。”
顾红妆一愣,抬头一看,却见男子双颊有些微红。
谢景渊越发尴尬了,便道:“时候不早了,本王就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随后便极快的推门离开,那背影,怎么看,也怎么有些慌张。
不知怎的,顾红妆竟觉得有些可爱,不由得噗嗤一笑。
屋外的树上,两个暗卫瞧着故作镇定的谢景渊,咬耳朵道:“我去,这真是咱们王爷,怎么一脸春潮的模样?”
另一个暗卫道:“莫非王爷夜探香闺是为了行禽兽之事?”
“我去,王爷想要禽兽还需要夜探香闺?”
“说的也是,咱们王爷一表人才,权倾朝野,富可敌国,怎么也沦落不到做禽兽的下场。”
……
这两人是谢景渊这两日派来保护顾红妆的暗卫,今日陆韶华一动,他们便已经察觉,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有用武之地,便看的另一旁的谢景渊悄无声息的摸了过去。
两人便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都十分默契的望着天空,反正有王爷在,姑娘也不会有事。
谢景渊出了顾府之后,脸颊的热意才渐渐散下去。
想着方才顾红妆的异样,分明是极害怕的,可是这根本不符合她的性子,莫非她预料到了什么不成?
谢景渊想着她回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抿了抿唇,最后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预知未来的事发生?
谢景渊走后,顾红妆更加没了睡意,想到前世发生的一切,心就狠狠的揪起。
来不及多想,铺开信纸,努力回想有关东征一战的一切,才抬笔写下。
虽说她并不知道有没有用,前世那一战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后来……后来楚离亲自领军出征,才挽回了天澜的颓势。
世人只看到了五皇子是将帅之才,连谢景渊与杨将军都奈何不了的北齐军队,竟然被他打的落花流水,彻底取得了东征一战的胜利,然而只有她们这些沉浸在权势中的人才知道,若非不是杨澜与谢景渊扑就的前路,楚离怎么可能赢得这般轻松?
只是可惜了,关于那场战役的记录少之又少,不然现在她能给杨叔叔的帮助,也许会更多一些。
将信纸写好之后,顾红妆才粘上封蜡,将信封放进柜子中,方才回到暖塌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第二天天将大亮,白苏便端了盆子来准备替她梳妆,才发现她坐在暖塌上,身着一件单衣待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