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我人生转折节点的一年。
上半年,是初中三年级的下学期,学习很紧张。对于我来说,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老师们给我们的压力太大了。
我的学习压力倒不是很大,反正认真备战吧!平哥也给我起了很大的辅导作用,让我尽力就行了。拿他当时的话来说,当年他也是大学生,读了很多书,结果没什么卵用,还是在盘龙教一辈子书的节奏。当然,这和他的性情有关。
但是,我依旧还是有别的压力。原因是我的一个女同学,叫齐小芳。我不能说我的初恋就是她,因为随着青春期的发育开始,我越发思念青花姐,但已经好些年没有音讯了。三爷爷、三奶奶都没有音讯,但依旧是我的牵挂。
可我能肯定,我是齐小芳的初恋。
临近初三毕业了,班上呈现出两极分化,能有希望考上中专、中师、高中的同学,还是相当努力学习,我是其中的领军人物;没希望的,成绩中等以下的学生,都一天到晚看小说、谈恋爱,甚至有男生女生出去过把瘾了,那时候好多同学十七八岁了,你懂的。当然,已经有人早就在准备毕了业,拿到毕业证,就外出打工挣钱。
齐小芳就是属于那种成绩中等以下的,那年十七岁,她甚至在给我的信里写到过,拿了毕业证,她就会去广东厂里上班了。当然,我没回过她的信。不是因为她不漂亮,而是因为我非常想念青花姐。
很不幸的是,五四青年节的头一天晚上,晚自习,齐小芳在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又给了我一封信。
这信我先还没看见。我那时还是很认真努力的,两节晚自习后,上个厕所回来,继续在教室里和另几个很有希望的同学开夜车。
我已经不打算上高中了,想考中专或者中师,要是上了国家统一招生培养分数线,花钱很少,我妈的经济压力会小很多,中专出来当国家在编工人,中师出来是正式在编教师。没有办法,我妈太辛苦了,我也想能早点出来挣钱,端上一碗他们所谓的铁饭碗。国家统招培养的中专、中师包分配,1997年的初三毕业生,那是最后一届。
可那天晚上当我回来后,从书桌里拿书的时候,发现我的“冲刺100天试卷”里夹着齐小芳的信,折成“双插角”的情书式。
我皱了皱眉头,还是把信拆开来看了看。里面竟然有四百块钱,整张的,灰蓝版的第四套人民币,都崭新的。
很奇怪,字里行间再也没有齐小芳以前的女儿情话了,充满了一种淡淡的忧伤感,因为她决定不再打扰我的学习,第二天连学校里的五四青年节文艺表演也不参加了,就要去广东了。
而那四百块钱,齐小芳说,是她从父母寄来的生活费里省下来的,就当礼物送给我。她的家庭条件算不错吧,父母在广东的厂里上班。
最后的一段,她写道:
“许天泉,我要走了。希望你好好学习,考上国家统招的中专或者中师,三年后就是端国家饭碗的工人或者老师了。我喜欢你,但从来没得到过你的回应,因为你好努力在学习,我是不行啦,学不进去,脑子里装的都是你。明天上午,我就要和我堂姐去广东了,到我爸妈厂里上班,车票都买好了。我感觉这就像……永别一样,呵呵,真的像是永别,因为你不喜欢我。能不能答应我,晚上十一点钟,我在爱情山顶等你,你来吗?不管你来不来,我都在那里等你,等到天亮。”
齐小芳的原话我记得不太清楚,但大意如此。信末尾的约定和期待,是真实存在过的。她的落款不再是“永远爱你的芳”,而是齐小芳。
爱情山,呵呵……盘龙初中教学楼正对面的一座小山,树木比较多,山上没有什么田地,荒草放牛坡很多。有时候,我们在大操场上做操,抬头,能看见溜号出去的男生和女生,他们在山上林子里、草坡上探出头来看我们。这些家伙,就是去山上恋爱、打野的角色。在那山上的林子、草地、山洞里,曾撒下了很多青春的精华与热血。
当时我想了想,算了吧,她都要走了,就最后见一面吧!那时候我没现在这么扯淡、放浪,挺忠厚老实,当然也有着少年人的调皮。只不过家族的事件、家庭的变故,让我又有些老成了。
再说了,我也不能要齐小芳的钱。虽然我穷,但也有尊严的。
我看了看旁边不远处齐小芳的书桌,里面空了,原来她将书本都收走了。
于是,我把那封信暂时收起来,准备做完试卷后将它撕了丢进垃圾筐里,又坐下来开夜车,继续学习。
按说来,到了晚上十一点,会有老师来教学楼上关了灯,催我们回宿舍去睡觉。每晚差不多那个时候,大家也都自觉就回宿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