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想到,在得到荆州危急的消息之后,刘禅非但没有立刻召集众臣商议派兵事宜,反而还把这个消息给隐瞒了下来,若不是失陷了桂阳,实在是瞒不住了,众人还不知道江东军已经兵犯荆州了呢!
刘禅坐在汉中王的宝座上,不为所动的说道:“亚父,父王刚刚离世,全国尚在服丧期间,岂能再丧期大动兵戈?父王生前待亚父如手足兄弟,亚父难道还要在父王的丧期,强行出兵吗?”
古有礼制,丧期不得出兵。这是大汉数百年来传承下来的规矩。
可是,现在都火烧眉毛了,怎能再抱着陈旧的规矩不松手?服丧期间出兵,是对刘备的大不敬,难道丢了荆州,便是对刘备的尊重了?
管亥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却有口难言。他不善言辞,此刻竟是无言以对。
大将陈到站了出来,行礼说道:“禀大王。益州有剑阁、栈道等天险,即便没有荆州,仍足以自保。可先王以荆州始立足于天下,益州与荆州,唇齿相依,一衣带水,今荆州危急,大王追念先王遗志,理应出兵。”
论起说话的水平来,读过书的陈到可就比管亥要有条理的多了,一番话下来,清楚明白的把利害关系摆到了刘禅的面前,而且语气中也没有管亥那么强硬,要求刘禅必须出兵,而是委婉的建议刘禅出兵。
刘禅犹豫了一下,问向其他人:“诸位的意见呢?”
另一位托孤重臣李严站了出来,开口说道:“荆襄九郡,地大物博。有荆州在,则我大蜀方能保证兵精粮足。且如今益州疲敝,数年内无法恢复元气,此刻实不宜再丢了荆州。臣赞同出兵。”
黄权、张松等十几个文官,张嶷、张翼、吴班等数名武将,亦同时站了出来,大声说道:“臣等附议。”
见众人都有心出兵荆州,刘禅刚要说什么,却见太傅许靖,与谯周等七、八位大臣又站出来说道:“大王三思啊!先王服丧期间,大动刀兵,实为大不敬之罪啊!不若遣使前往荆州,与孙权把兵言和,奉上金银财物,劝其退兵,方为上策!”
许靖等人,原本是刘璋的死忠,不得已归降了刘备,对刘备自己不会又太大的归属感,他们所考虑的,是如何以益州为重,保全益州。至于荆州那面是否水深火热,他们其实并不太关心。
“一派胡言!”管亥猛地站起身来,大声怒斥道:“尔等自私自利,包藏祸心久矣!先王在时,尔等便阳奉阴违,如今先王不在了,欲又要置新王与火炉上炙烤么?!只要有俺管亥在,绝不会让尔等得逞!”
面对管亥的斥责,许靖等人自然是反唇相讥,一时之间,本应肃穆的王庭,乱成了一片。
刘备麾下,本就分为益州和荆州两个派系,严格说起来,管亥便算是荆州派系的人了。毕竟刘备再未得到益州之前,可是在荆州盘踞了数年之久的。而另一位托孤大臣李严,便算是益州派系的领袖了。
刘备临死之际,对管亥和李严二人同时托孤,便是想他们能调和两个派系之间的矛盾,保住刘禅的王位。
可刘备却未料到,他尸骨未寒,两个派系便公然爆发出了矛盾。
当然了,益州派系之内,也并非是同心戮力的。李严、黄权等人同意出兵的人,其实已经算是从旧有的益州派系中分裂了出来,形成了一个全新的派系了,他们和许靖等人为代表的原有益州派系政见不同,但又和管亥、陈到为首的荆州派系,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刘备活着的时候,以他的手腕,还可以从容的化解各派系之间的纠纷,可换了刘禅,他就没有那个能力了,甚至还让原本的两个派系,进一步分裂成了三个。
看着争吵不休的两个派系,刘禅顿时感到头疼无比。他本就是少年人心性,正是贪玩的年纪,对庙堂之上的兴趣,还不如他养的那两只蛐蛐呢。
两派人争吵不休,最后,还是新形成的李严他们这一派人,站出来打了圆场,把两个老派系的争吵,暂时劝消了。
最终,刘禅还是在多数人的劝说下,决定出兵了。他派对荆州极为熟悉的陈到,率领五万蜀兵,星夜驰援严颜。
这五万蜀兵,是镇守在成都以及附近各地的地方驻军,再多的人,刘禅也拿不出来了。如今的益州,兵力疲敝,仓促之间能调动五万人归陈到调遣,已经是极限了。
当成都这边的消息,被神机营密探传递给汉中的庞统之后,庞统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错愕的神情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派兵救援荆州,难道不是一个君主该做的事吗?怎地到了刘禅这里,还能生出这许多的波折来?
看来,蜀国的气运,是要到头了。
扶不起的刘阿斗啊!
庞统在心中做出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