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某日李璟谈兴大发,带着冯延巳等人去打算去澄心堂坐而论道,谈玄辩难。
结果一进大门就被墙上贴着的各『色』消防标语吓得差点跌了一个跟头,尤其是看到那句“伏火炼丹,牢底坐穿”后更是面孔扭曲,当下就要打道回府。
后在冯延巳的提醒还还是耐心的巡视了一遍,等于把各『色』标语看了个遍,越看面上就越是发青,最后下了个“俗不可耐,言之有理”的考语来。
随后觉得清谈之兴全消,满脑子都是“消防安全重于天”或者“火灾隐患就在身边”这类警语,实在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还打算叫人把这些玩意全撕下来扔了;
冯延巳却道:“圣人,这些可是给下人看的,真骈四俪六的,反而才是对牛弹琴,圣人您看,牢底坐穿四字虽然俗不可耐,但警惕之意明显,堪比当日刘邦入关中的约法三章啊,放在此处是大妙”。
李璟一想也是,准备要重赏那写标语的主簿,结果招来一问才知道乃是出自儿子之口,又是龙颜大悦。
最让他满意的是,近来冯延巳对自己的态度恭敬的多,尤其是谈论诗文时。
往常冯延巳虽然语义恭敬,但言谈气质中的那份自诩还是让李璟很是不爽。
但不爽归不爽,李璟也承认这老家伙确实是有资本这么说话,毕竟也是文坛宗师一般的人物,在自己面前说话已经很收敛了,对上他国使臣,或者学者,基本就是不给好脸『色』看的,而那些人看到冯延巳也是唯唯诺诺连话都不敢说,仿佛动物看到天敌一般。
真论才学起来,李璟对上冯延巳也不一定能占到优势,所以圣人对他言辞中偶尔流『露』出的自得也是无可奈何。
可是!
餐霞楼之事后,冯延巳仿佛换了个人来,不但言语变得越发谦虚,后来还真的差他老婆给太宁送了一斗珍珠,算是愿赌服输,彻底服软,这都是拜自己子女所赐;
尤其李煜那凶神恶煞的『插』刀横锏赋诗,听说那日冯延巳回家就发了高烧,在床上边说胡话边哭达两天之久……
至于说的是什么,同为大词人的李璟多半是能猜到的,看到词坛老对头如此吃瘪,心中不由得暗爽无比,要不是顾忌和二人的友谊和知音之情,他真恨不得把韩熙载,二徐等冯延巳的政敌请来,大家一起开个宴会,最好再挂个横幅“大家一起热烈庆祝冯延巳诗词出道以来第一次吃大瘪所以我很高兴兼李璟秀儿子大会”
他忽然觉得晒女儿之余,这个六儿子也很可以拿出来晒晒……
在得知李煜大致康复后,那日餐霞楼上的衮衮诸公也都派了妻女带着礼物代表自己进宫拜谢安定公,哦,现在似乎安定王的救命之恩了。
只是看着这些礼品,李煜眼皮直跳,陷入了狂『乱』境地,他娘的都是好东西啊。
李璟御下向来宽厚,对宠臣赏赐极多,而且也觉得这些宠臣借机会捞点好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手下有钱了,就能把更多的心思花在配自己作诗上,所以冯延巳、查文徽等五鬼虽然出身挺穷,但为官多年手头着实阔绰,否则也不会随随便便就给太宁送了一斗珍珠。
只是这回不管是出身寒微的五鬼,还是二徐等官宦世家,送出的礼品仿佛都是商量好的一般,除了一些补品食材外,金银财宝一概没有,主礼都是一副各自亲手书写的长卷或者绘画!
这是最高的礼遇,李璟看了后都有点眼睛发直,随后羡慕不已,连声说这群人显然是把李煜当成同路人看待,既不当他小孩子也不当他是皇族,而当他是一个绝世的风流才子,在平辈论交;
尤其是冯延巳,他比李璟还大了十多岁,虽然东宫时就相处甚欢,但那时是半师半友半臣下的关系,李璟是在那曲“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后,才自觉在老冯面前能彻底抬起头。
之后二人相互唱和,在诗文一道上惺惺相惜。
在朝堂上冯延巳固然要跪拜,但私下交往中算是平辈,冯延巳的马屁功夫一流,但他也很有原则,夸李璟自然不遗余力,但绝不贬低自己,尤其是自己的诗文诗词,外人都说他是『奸』佞,但冯延巳自己知道,他就是哄着李煜开心而已,而最让这位元宗皇帝高兴的事情,无非就是谈诗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