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老,茶已点好,还请上眼。”
李煜将茶筅放回小碟中,左手『揉』着右手的腕子,同时示意周宗鉴赏鉴赏自己一番劳作的成果。
一盏茶经过李煜七次注水,反复拂打后,杯面上起了一层洁白细腻的泡沫,颤颤巍巍的还高出盏口两分,凝而不散,就这样堆积在水面。
周宗拿起那柄金茶匕,『插』入泡沫中旋转几下,泡沫纹丝不动,这就是咬盏,评价点茶好坏的最重要的要素。
到了百年后的宋朝,士大夫间流行斗茶,也是以谁打出的泡沫更持久来定胜负。
“『乳』雾汹涌,溢盏而起,周回旋而不动,咬盏紧而有力,六郎这手点茶功夫可称大家。”
“君老谬赞”
看着这泡沫,李煜总觉得这就像是前世的拉花咖啡,上面再用茶粉撒个多啦a梦出来,就行为艺术了。
打出泡沫一方面是为了好看,另一方面古人认为这种雪白的泡沫才是茶叶的精华所在。
对此李煜心里是一万个吐槽,那啥,撒出『尿』来也是有泡沫的,难道这就是『尿』素了?
当然,这话没法和人说。
此刻,二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茶盏。
周宗在回想当日与徐铉的对话,自然也想到女儿那日的言语,心中多少有点惴惴不安。
前两次下注,看着风险大,但实际上倒是还好。
自己主要是出头早,站得稳,所以才博得了偌大收益。
但还是付出了不少代价,劝进李昪时抢了宋齐丘的风头,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小小郎官,差点被时任吏部尚书的宋齐丘找个借口一刀杀了。
所幸李昪脑子清楚,信任宋齐丘是一回事,但也绝不至于盲听盲信,登基后直接把周宗扔到静海(南通)制置使的位置上主理盐政,以作酬庸,同时也起到保护的作用,暂时离开京城,离宋齐丘远点。
第二次拥立成功,得到了李璟亲自为自己整理幞头的待遇。
但反过来,李景遂、李景达估计都恨不得咬上自己几口。
但随后被扔到江都。
被李弘冀多番打压,饶是周宗脾气极好也得冒火:“这留守又不是我自己要做的,你李弘冀觉得不舒服直接去江宁面圣啊,对着我一个老头子抖什么威风?”
自己不是没想过去投了太子一党,周宗人老成精,自认在识人上颇有一套。
当初之所以毫不犹豫的下注李昪、李璟父子,就是觉得此二人是大大的仁义,非勾践似的寡恩刻薄之辈。
但在选择南唐第三代领导人时,周宗犯难了,李弘冀能力出众手上武功不少,但观其日常行事,多有越王再世之感。
再加上柴家将门全力依附太子,这也是大大的隐患。
十国之所以相对五代而言更太平,靠的就是皇帝对武将,尤其是将门的大力压制。
眼下柴家已经是一门三节度的格局,又率领着最能打的天雄军。
倘若真到了哪天,于朝政于社稷是福是祸,确实很难讲。
至于李景遂和李景达么,自己当日就没看好他们,隔了那么多年怎么还会继续站过去?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玩一把大的。
拥立一个新人,风险大,但收益更大!
故而将两个女儿同时端出来做试探,想当皇帝的自然会选娥皇,反之则不然。
至于朝中动向,李璟的想法,在老狐狸的眼中也是洞若观火。
显然,李煜已经进入了这个棋盘成为一颗看起来暂不起眼,但却有着无限可能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