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这几个厮如何发落?”潘诚厚满脸哭笑不得。
“你觉得呢?”李煜挠挠幞头,一脸的尴尬。
“这……”潘诚厚沉『吟』了片刻道:“虽然……”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李煜摆摆手,“虽然”二字一出口就知道知道老潘要做好人了。
他诨号潘铁筹,这个铁字不单纯是说他在筹算上天赋卓绝,经他手出的数据从无差错,也暗指他心如铁石,否则也不会在内司也领一份差事了。
这些说法李煜早有耳闻,但接触下来却发现潘太监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无情。
莫说他,就是潘诚厚自己在晚上睡觉时也在质问自己“近来这心怎么越发软了起来?世人都说宦者年老后,心志样貌便和老妪一般无二,我这是老了?”
其实是当他得知潘荣还活着的时候,整个心态便开始转变,之前孑然一人,自然是没有任何顾虑,就是被人当面恶声咒骂,祝他死后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他也只是冷笑着回应一句:“在宫里当差和下地狱又有何区别?”
眼下他思虑行事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温和起来,潜意识中也是不愿意在多造杀孽,好替潘荣还有潘荣将来的孩子存些福报。
李煜晃晃脑袋,“这些人暂时先押吧,也别上刑了,该请郎中就请郎中……”
潘诚厚明显松了口气领命而去。
于是叔侄二人又面面相觑起来。
良久,李景逷忽然抱着肚子狂笑:“啊哈哈哈哈啊哈,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看不出啊,我这个贤侄,还是此道高手,啊哈哈哈哈。”
李煜面『色』铁青,“少罗唣,月规银子呢?”
“这不是已经给过了么?”
“我是说今天的?”
“什么?”李景逷大惊失『色』,“贤侄你胃口也太大了吧!”
“废话,那是因为你嘴更大!”
笑闹片刻后,又说回正题。
让人将韩栋提了来,李煜对他耳提面命一番,嘱咐他去江宁县报案,为了安他的心,还当场派人去江宁县送了自己的名帖,李景逷有样学样,也是一张名刺递过去。
至于江宁县令张必正收到两位大王的名词后是不是又要生产“前生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的念头来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按照张县尊的精明强干,在详细了解案情又拿到两张名帖后,能领会出其间的奥秘来,想必也就是时间问题。
只要这公文到了东都,第一个看到的肯定太子爷,如果这事情和他无关,他肯定懒得『插』手,然后名正言顺的把案卷推给东都留守-东都最高行政长官-手里。
东都留守是谁?
周宗……
那看来事情好像还不至于太糟糕。
……
张必正最近日子倒是过的挺不错,上回潘荣献算盘竟然得了个八品实职官,这让为官多年的张县令也感叹活久见,当然这事情上他也落到不少好处,财帛赏赐不说,今年岁考起码也能拿到一个中中,或者中上,这在其他县令眼里已经是了不得的能吏象征了。
大白天的正躲在后堂喝茶,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冤,找来手下了解大略案情后,想也不想的说道:“既然是在江都受骗的,你去说让他去江都报案吧。”
南唐互害官场培养出来的精英果然是不一样,毫不犹豫的就找到了合理的借口不受理不立案,不立案就不会留下记录,对年底岁考也大有好处。
手下出门而去,片刻后又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县尊,县尊……”
“神『色』惶恐,成何体统!莫不是门外有妖怪!”张必正很愤怒!
“县尊,县尊,小人刚才把县尊的话于那喊冤之人说了”
“这刁民可是不愿意离去?”张必正很生气,打算再叫几个衙役,一顿棍子把这刁民打跑算了。
“县尊,那人没什么说什么话,可从他身边闪出两个宫中内侍来……”
“……”张必正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不过看品级就是最低级的那种。”
“泼才,说话不要大喘气,既然是小黄门就不用理会了……找几个人大棍子将他打出去便是。”
“县尊,可那俩小黄门又掏出两张名帖来!”
“臭狗才,有话不能一次说完么,嗯,估计又是宫中那个太监来托人情,倘若是五品大太监的话,派来传话的怎么也得是个八九品的,眼下只是低级寺人,估计背后的太监也没什么品级,咱好歹也是正五品的江宁县令却是不怕他”
盛唐长安、万年二县令领正五品,南唐萧规曹随。
“那俩小宦者拿出的是安定王和保宁王的名帖……”
“……”
“????”
“!!!!!”
“杀才,还不赶紧去接了,然后好好招待此二人,务必问清楚二位大王的意思”张必正连养气功夫都不要了,跳脚大叫。
手下人扭头就走,背后传来一声吆喝“慢着去库房支两匹绢来,呃,不对,他们肯定在大王身边伺候,这绢也没法拿”咬咬牙,从算袋里掏出两块小银锭来扔了过去,这本是他喝花酒的私房钱,此刻也只能舍出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手下又来回报。
张必正早有准备,将幕僚师爷叫来一同旁听。
听完后,脸上神情总算是正常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