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襄之地的重要『性』每个看过《三国演义》的人都明白,荆州商贾辐凑,又是鱼米之乡,能提供无穷的钱粮税赋。
而襄阳则是真正的十字路口,北方的南下军队如果能占领襄阳重镇,那等于是打开南下通路,直『插』江汉平原。
如果调头向西就能直接攻击宜昌,这是蜀国出川的路口。
往东一方面可以全面占领江汉平原这个粮仓,顺流而下又能直接攻击鄂州,威胁武-汉三镇!
所以历史上元朝灭南宋之战最要紧的一仗便是在襄阳,占领襄阳便能直接割裂四川与整个江南割裂开,分而歼之。
反过来,南方北伐,楚庄王问鼎天下的重要桥头堡也便是襄阳,以襄阳为跳板之后便能攻入方城通道直扑河南境内,不管是洛阳,许昌便都在南军兵锋之下。
关云长水淹七军占领樊城后,吓的曹『操』放弃许昌,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这是南军往东往北的打法,倘若心血来『潮』一路向西呢?
沿伏牛山和秦岭南麓之间,埋头猛冲之下,便到了蓝田,长安在望!
不管是南打北,还是北攻南,西日东,还是东怼西,荆襄是必定绕不过的一个坎儿。
正因为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南平国才能靠着认爹策略来保全自己,每个爹都不允许其他爸爸独吞儿子。
倘若换做一般之地,早就被拿来做交易了,南平无法称为交易筹码的原因就是,这个筹码实在太大太重,一旦推出去,那么随之而来的便是亡国之兆。
尤其是南唐和后汉两个“巨无霸”,不管谁占了南平,那么就代表着彻底和对方撕破脸,下一步必定是大打出手。
引号是因为他们本身国力实在当不起这三个字,但看看马楚,吴越,后蜀也就是麦香鱼、吉士汉堡水平,呃,对了,还是单层的,所以也就勉强凑合用了。
冯道来谈判的时候,特意指明要保全南平国,也是出于这个方面的考虑。
这些事情,李弘茂不可能不知道,那怎么还让自己到南平国去留后手?
这种众目交集之所,又是天下物流中心,肯定布满了各国细作,就是南平皇宫里只怕也有不少大臣是拿几份俸禄的。
“六弟,你大概忘了一件事情,我们那景迁二叔,英年早逝,却没入烈祖之陵,反而是葬在武昌。”
“呃,确实,此事倒也甚是奇怪。”
虽然李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但他的皇陵也已经在修建当中,当时李景迁的身体状况有目共睹,当时李昪下令,先停修自己的帝陵,把工人调去给李景迁造坟,一方面是以防万一,另一边也是存了冲喜之心,万一李景迁就此痊愈呢?
结果墓修到一半时被李景迁得知,每天一封奏章,表示死活不愿意葬在江宁,搞得李昪也不知所措,有心骂几句逆子有悖常理吧,可每次看到儿子那消瘦的面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封建时代人死了回归家族墓地是正常行为,何以这个儿子对此却如此抵触。
后来,李景迁自陈,病体绵延,实在是深感对不起父亲,希望死后能葬在武昌,日日替大唐盯着南平国。
有朝一日能看到北伐大军由此渡江,也算是了却夙愿了。
升元二年,李景迁病逝,尊其遗嘱,移葬龟山。
其间的曲折,李煜之前是不知道的,他发现自己这个二哥简直就是八卦中心,各『色』宫闱秘事都能讲出个一二三来。
“那这个修了一半的陵呢?就荒废在哪儿了?”
“倒也没荒废,两年后我们的姑姑永兴公主便葬于此处……”
“呃,也就是说姑姑的墓『穴』原本是为二叔准备的?”
“正是,而且吴太子杨琏也葬于其间,这是也你姑姑生前的遗愿。”
“……难怪”
李煜不禁为这位琏太子默哀,活着的时候日子就不好过,死了还被倒『插』门一把,进了女方的祖坟……
“姑姑当年下嫁杨琏是有大波折的。左手第三个柜子打开,有本《可球笔记》”
李煜依言而行,将书递给李弘茂。
“嗯?他还有笔记流传,市面上倒是没见过啊”
这个人倒也熟悉,江州节度使严续的父亲,而严续则娶了李昪的另一个女儿。
严可球论起辈分来算他姑公公。(这个辈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另,严可球,或作严球,或作严可俅,亦作严俅)
李弘茂一面翻书一面道:“重臣的笔记,纵然是私人物件,却也不能轻易外传,我与姑父(严续)相善,又喜欢读书,他便送了一套与我。你看”
李煜接过,只见这书俱是手抄而成,想来也是限量的本子,顿时兴致勃**来。
“烈祖家宴,与公主言“汝夫婿自择之”,公主曰“儿不嫁以奉双亲”,面红耳赤之余,语意铿锵,非作伪尔,观其相,则可可知乃至情之人。如是者数次,烈祖方不再提此言……”
“哎?这宰相当得,可真是八卦啊……”李煜满脸黑线。
“你看,这又是奇怪之处,姑公公的眼光你是知道的,老辣的很,他说是这样,那多半便是如此……”
又是前后矛盾的事情,一开始是死活不愿意出嫁,出嫁后却又情深意笃,在杨琏死后两月后,永兴公主也抑郁而终。
“你再往后翻翻”
李煜依言,只见后面隔了数页,非常突兀的写了一句,“至情至『性』,然情深不寿”
这大概是严可球对永兴的公主命运的感慨吧。
“总之,你这次离京乃是好事,跳出这方小世界,去广阔天地看看吧”
“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李煜随口引用了红宝书上的语录。
告辞后,走在大街,李煜还是有点脑袋发闷,不过比上回要好很多,毕竟他对南唐宫廷的诡异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
再说李弘茂今天除了建议他想办法从清源军,南平国着手外,其他话都语焉不详,想来也是要为尊者讳一把的。
可清源军远在千里之外,隔着崇山峻岭,自己该怎么过去呢?
“对了,怎么把这个茬儿给忘了?”李煜拍拍脑门。
看看天『色』已晚,也懒得回清宁宫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