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那日晚间相帮之人,只怕便是我父亲派出的?”
“大概便是如此吧”
双方皆有些默然。
太宁被掉包带出丹杨宫毫无疑问是李璟设计的,那么阻拦的人是谁?
显然不是正规的军队,否则何必穿黑衣,以隐匿身形?
并且此后那么多年,此事一点风声也未泄『露』,可见双方都不愿意再提及此事。
那晚若不是这狗肉和尚起意要入宫,只怕世界上再无太宁这个人了。
良久,李煜又倒了两杯酒,自己那起一杯,对着狗肉和尚单膝跪地“敬你!”言毕一饮而尽。
“嗯?”后者一愣
随即哈哈大笑,也将杯中酒一口喝干。
“你这小子,有意思!”
“今天你这么大阵仗过来,只怕不光是为了听这些昔日旧闻吧?”
“正是,我倒还是真有些事情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莫不是让我再去阵前打仗?那可不行,年老体衰,又在庙里那么多年,功夫早就拉下了”狗肉和尚的表情有些萧索。
忽然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你毕竟是李昪的孙子!”
此话一出,方才有些融洽的气氛再一次冰冷起来。
李昪是害死杨溥杨琏的元凶,虽然未必是他亲自下令,他手下人自说自话为之的可能『性』也很大。
“升元二年十一月辛丑,杨溥于丹杨宫楼上诵经,西都金陵有使者入宫问候,溥以香炉掷之,俄而逝去,终年三十八岁”
如此来看的话,这个锅扣到李昪头上是一点都不冤枉的。
李煜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缠,这又是法庭,就算他真的证明了这并非李昪本意,那又如何?
李家毕竟是夺了杨家江山,而杨溥若还是皇帝,又怎会惹来杀身之祸?
此时,一阵山风吹过,山上温蒂低,两人顿觉微有凉意。
而满树的夏花被这带了几分秋气的山风一激,顿时飘飘摇摇,脱离了枝头漫天飞舞起来。
阳光透过林间枝叶零碎的洒在二人身上,举头所见,皆尽飞花盘旋。
姹紫嫣红入眼,温和馨香扑鼻,加上淡淡山风清亮拂面,直欲让人怀疑此乃天间。
“解结解结解冤结,
惟愿亡灵罪消灭。
今生前世有冤仇,
随此经功尽断绝”李煜轻轻的『吟』诵道
这首《解冤结》他昨天第一次听到,词句与细巧雅致无缘,无非是二十八字合辙押韵的大白话而已,只是配上道士们的散花仪轨,让人心生感慨。
在散落的阳光下,夏花凌『乱』于空,索绕盘旋,李煜不知怎的又想这四句话。
“解冤结,解冤结,说的倒是容易,也只不过是凡人糊弄亡魂”狗肉和尚喝了一杯道
“不是糊弄亡魂,只是凡人糊弄自己,求一个安心罢了”李煜神『色』茫然
“撒花之意,无非是劝鬼魂从花开花落中悟出生死无常的道理,然后放下冤仇去投胎,这样那些害人冤死者便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为非作歹了,反正每年花钱做这么一场法事,也足以安顿自心,至于是不是做完散花科后便不会午夜惊梦,便不为人知了。”
“可你看,这开谢之间便是花的一生了么?”
“嗯?!你这小子,莫要和老僧打机锋,你到底在说什么?”
“好吧,我且问你”李煜回过神来,眼光灼灼的看着狗肉和尚,“这花谢了之后便如何?”
“哎?花谢了,那便落到土中腐化为泥!”
“不错……”李煜站起来,笑了笑,“仆的文名,你也曾听闻过吧”
“老僧粗人一个不懂诗词,不过安定王的文采确实如雷贯耳”
“仆在宫中闲来无事时曾偶得两句,浅显易懂至极,你可愿听听,这是仆第一次向别人说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