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镐也顾不得追究他的语气,因为这话着实在理。
“白先生,此事可有其他人知晓?”
“回大王,那报子已经被我命人看管起来,此事眼下只有你我三人晓得”
“节帅,白先生真是老谋深算,节帅当日一出山就捞到宝贝了”李煜夸了白昌裕一句。
随后咬牙切齿道:“为今之计,只有快速了断马楚之事,全军回到武昌再说”
“嗯,我现在便让儿郎们动手,实在不行今晚就……”边镐做了个果决的手势“大唐至大”
“噗嗤”李煜笑了出来,这位节帅还真是个妙人啊。
“且慢,节帅,白先生,现在形势不明,你我都在同一条船上,所以接下来的行动,必须严格计议,否则一步错,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大王说的是,所以不更应该加速破城么?”白昌裕皱着眉头道,他和边镐恰恰相反,是个不信鬼神之人。
所以当年张遇贤装神弄鬼裹挟了大量民众造反,白昌裕看不过眼,才投了边镐。
当然他对边大将军的信佛倒是很看得过眼,毕竟边镐可没威胁他家祖传的那些田地产业。
所以,什么天雷劈城墙他,根本不信,但又不好问,只能此刻旁敲侧击一番。
“不,眼下朗州不能破”李煜『摸』着下巴道。
“为何?”
“养寇自重!”
“节帅请想,现在最要紧的是以最快速度回到武昌,就算明日一早破朗州,马希甲不比马希丁,他在朗州经营日久,这几万降兵降卒,我大军若在自然是无所畏惧,慢慢分化瓦解,吸收入雄武军中。可大军撤走的话,难保其不生叛心。到时候朗州得而复失,一方面会动摇长沙军心,另一面只怕也会给朝中衮衮诸公一个借口,眼下圣人抱病,大将军行事就更为艰难了”
“至于带着俘虏行军那是更不用想了,万一半道上出点差池,就更不可收拾了”
“大王年纪虽幼,但思维缜密不输当代名将”白昌裕拍了个马屁,但这个马屁拍的他心甘情愿。
李煜讲到的问题,确实是他和边镐之前所忽视的。
稳定!
特别是后路的稳定。
假设现在确立了大军撤退的既定方针,撤军当然是容易的很。
但长沙就是个问题,因为当日那下“南唐至大”的威力过于出『色』,城墙倒塌后雄武军蜂拥而入,而马西丁手下的禁军则多半被那一声巨响吓的魂飞魄散。
整个占领过程用兵不血刃来形容也不为过。
通常是南唐士兵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冲过来,马楚军要么是扔下兵器扭头就跑,要么索『性』是跪倒求饶,间或有个把吓傻了的,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不动,往往也是被唐军一枪朔倒。
马希丁手下堪战的精锐禁军大概有两万五千,扣掉前几日守城时的伤亡和城破时的损失。
倒有两万整成了边镐的俘虏。
当眼下边镐带着四万雄武军来到朗州城下,长沙城里的雄武军只有两万,外加一群没什么大用的州兵,看管两万战俘已经有点怕人了。
虽然都被缴了械且分散关押,但毕竟是两万余青壮汉子。
其间李煜的野战医院在稳定马楚军心的过程中起了很大作用,那些轻伤的马楚兵被送入医院,加以治疗后用送回关押的场所。
这些人虽然被施以缝人之术的时候,也是吓的哇哇大叫。
但看看周围南唐伤兵也是一样被缝,而且南唐兵为了表现出大唐的豪迈气概,缝合过程中一声不吭,缝完后还朝马楚伤兵撇撇嘴……
在傻的人也知道,唐军这是为他们好,之后送回关押之处的时候,这些人也开始吹嘘起来,说什么自己被活活缝人,一边的唐军个个哭的叫娘,咱马楚好汉非但不当回事,反而和郎中们谈笑风生!
负责看守的唐军士兵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伶俐人,见马楚军兵讲的那么热闹,便凑过去大吹安定王的丰功伟绩,就是肠子流出来的动能给救回来,末了还说只要他们不闹事,抽空还能带他们去开开眼。
双方总共才打了十来天,都没『性』命相博,所以双方间的火气倒也不大。
加上马希声,马希范统治的这些年里,马楚几近民不聊生,所以楚君俘虏对唐军倒不算特别感冒。
再说,马希丁和刘彦瑫等一干高级将领都连块好肉都找不到,所谓蛇无头不行,楚军没了效忠对象,这反心自然也就小了不少。
统兵的边和尚名声在外,杀俘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有的,没有『性』命之虞后,楚军俘虏眼下倒是非常太平。
可若是对朗州也如法炮制,那么这就又多了两万俘虏,为了看管这些人,又得耗去雄武军两万兵力,原本的六万大军这下只剩下两万人能回武昌。
而且马希甲不比马希丁,在朗州经营十多年,人脉广阔,这样的人留不得,也杀不得。
留着可能是反复的隐患,杀了倒是痛快,可对收复朗州城军民来说就是巨大的障碍。
李煜虽然对历史不甚了解,但他知道原来那个位面南唐伐楚也是以灰溜溜的退出长沙而告终的,所以三湘大地的水挺深,一个不小心就要翻船。
而现在比原本历史上更险恶的地方在于,宋齐丘突然到了武昌,虽然不知道他会干什么,但毫无疑问,肯定是要和李璟对着干的。
那么他对作为李璟杀手锏的边镐和雄武军会采取什么态度不问可知。
天晓得,这个诡计多端的宋齐丘会使出什么阴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