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明亮的厢房里，烧着茶炉的圆木桌前，锦画堂垂眸看向她手里捧着的茶杯，淡淡地道：“他先是这华熏国的帝王，其次才是我的父亲。古今帝王数不胜数，可你见过哪个为帝为王的，是心慈手软之辈？”

如此言罢，站在一旁的君坞麟尚且未有言语，锦画堂到是先自嘲地笑了。

是啊！这些道理她分明都知道、都懂得，那她那天晚上……还与她的父皇争论什么呢？

看嘛！争论到最后，她不也没能争赢吗……

与其说，宣武帝那道赐婚的旨意是在逼锦画堂不得不答应嫁给颜嗣瑄；

不如说，宣武帝那道赐婚的旨意是让锦画堂在“生”或“死”之间做选择。

锦画堂若选择生，她就必须嫁给颜嗣瑄；锦画堂若选择死……她死了到是解脱了，却会将嘉玉郡主推进镇北将军府那个大火坑……

宣武帝这是算准了，她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狠下心去害嘉玉郡主啊……

思及此，锦画堂忍不住叹了一声：“阿麟，身处我这个位置，我根本没得选择啊……”

至少在婚嫁一事上，由不得她自己选择……

面对锦画堂的沉沉叹息，君坞麟垂着眸子沉默了许久。

说到底，这是宣武帝和锦画堂父女之间的事情，君坞麟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评断才好。

总不能让君坞麟当着锦画堂的面骂宣武帝吧？不管怎么说，那都是锦画堂的父皇……

最终，君坞麟也只能拧着眉头，双拳紧握地，咬牙切齿地怒道：“可圣上也不能因为您不愿意嫁，就真的对您动手吧？！！您当时就该不接旨的！”

见君坞麟如此恼怒的模样，锦画堂反到扯着嘴角笑了：“所以从前我才会说，你适合江湖，不适合朝堂。若连我这个做女儿的都敢当庭抗旨不尊，他这个帝王，日后还怎么统御华熏的文武朝臣呢？”

“我真是不懂。”君坞麟一脸不解地摇了摇头，拧着眉峰，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道：“圣上都不顾您的意愿给您赐婚了，您又何必顾及圣上的颜面？”

面对君坞麟这个问题，锦画堂想了想，然后抿唇笑了，笑得很无奈：“因为他是我的父皇。而我，是他的女儿。”

因为他是她的父皇，所以他可以不用顾及她的意愿，甚至可以当着她的面对她说出“你不愿意嫁就去死”的话；

因为她是他的女儿，所以即便他再如何不顾及她的意愿，甚至让她去死，她依然不能违背他的安排，只有遵从……

锦画堂也觉得自己很无奈也很可笑。但平心而论，撇开逼她嫁给颜嗣瑄这件事不提，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的宣武帝，从来没有对不起她这个女儿过……

也是因此，在究竟是顺从还是违背上，锦画堂也很纠结啊！所以今日锦画堂才会一大早地赶来春归苑，就是想问问君坞麟的想法，让君坞麟帮她整理下混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