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就在繁复做着一个相同的梦。
在那个梦里,没有人、没有物、没有任何风景。只有一片望不见尽头的红色。
在那片红色里,有人声音凄厉地在重复呼喊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我听了一遍又一遍,听了一年又一年。
画堂……画堂……画堂……
声声凄厉,如杜鹃啼血,让人心下悲恸不已、彷徨绝望。
我没有心疾,可是每次梦见那个凄厉悲恸的声音,我都会自梦中疼醒。
每一次,心口上的疼痛都在提醒我,我又梦见那个声音了……
后来,我遇见了她。一个爱穿红裳,性情张扬热烈得似朝阳一般的小姑娘。
初见时,她便对太子殿下说,她不喜欢我。
不知为何,当时听见她这样说的时候,我的心口又莫名地抽疼了起来。
一如从前每一次梦见那个声音,然后被从梦中疼醒时一样的疼痛。
明明一开始她就说了,她不喜欢我。但是每一次见到她,我却忍不住想要接近她。
哪怕,明知道会被她嫌弃,我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与她说话、与她亲近。
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不对劲。
我也想要控制自己。可是只要一遇见她,我此前做的所有准备,就都成了无用功。
我曾如此问杨叔:“我遇见了一个人,她明明白白的说过不喜欢我。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去亲近她,哪怕只是与她说说话也能觉得很满足。这种情况要怎么做才能控制住?”
杨叔却反问我:“少公子这是瞧上哪家姑娘了?”
我被杨叔问得无语了。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毛都没长齐,我能对其生出什么心思?
后来,杨叔说:少公子既然想要亲近她,那去亲近便是,为何要控制?随着自己的心意走,又不是作奸犯科,无需强迫自己违逆自己的心意。
于是,我开始顺从自己的心意,不再控制自己想要亲近她的心意。
也是因此,当她提出,要我发誓,倾我一生之力,维护她的皇兄,敬他、忠他、信他,有生之年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他不利之事,更不能背叛他时,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其实她要我发这个誓言,于我而言,并无任何损害。
因为,从我记事时起,姑姑就一直教导我:为臣者不忠而邪。
姑姑说,我们颜家是锦氏皇族的“臣”,锦氏皇族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颜家人的“君”。
虽有古人说什么“国不是家,官不是奴”;“从道不从君,为民不为君”;“做官是为了天下百姓,而不是为一家一姓”;“替天‘牧民’而非为君看护家业”等等。
但姑姑却说,作为一个臣子,若连忠君、护君、听君都做不到,更遑论为国为民?
姑姑虽是一介女子,尚且知道忠君爱国。我作为颜家嫡传子嗣,又怎能逊色于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