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游龙突然从墙外跳进了祥福寺,说是披星戴月夜以继日地发动衢州府方圆千里的兄弟朋友,外带各个洞府的城隍河神土地公公,布下天罗地网一起搜寻陆叶的踪迹,一直折腾到现在,还忍不住见到高墙就直接往里蹦。
陈斗鱼静静听完,就问了三个字:“找到没?”
游龙哀怨地白了陈斗鱼一眼,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酒道:“你就不问问我渴不渴累不累困不困苦不苦?”
陈斗鱼颔首道:“辛苦了,吃饱喝足赶紧睡觉。”
游龙刚抬起的小酒壶悬停在嘴边,满是狐疑地看着陈斗鱼道:“你怎么啦?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别闷在心里。”
陈斗鱼淡淡道:“你忙到现在,好好歇歇,换我去找陆叶。”
“你知道这小子在哪儿?”
陈斗鱼摇头。
“那你打算去哪儿找他?”
“我不去找他,让他来找我。”说完话,她不等游龙啰嗦,举步走出了灵堂。
游龙站在灵堂门口,就看到陈斗鱼施展出了道家的隐身术,背影渐渐淡化,宛若一缕清风般融化在了空气里。
他着实想不出陈斗鱼能用什么招找到陆叶,总不见得一大美女跑到街上一哭二闹三上吊吧?念及于此游龙打了个冷战,赶忙用力摇头,怎么看陈斗鱼都做不出这种事儿。
陈斗鱼隐匿了身形走出祥福寺,便瞧见寺庙门口贴着一张崭新的安民告示。她走上前去,取出一支毛笔,也不用蘸墨径自提笔在告示上书有“陆寻”名字的一旁留白处,写上了“陈斗鱼”三个小字,然后将前者抹个全黑。
写完后,陈斗鱼站在安民告示前仰头欣赏了片刻自己的书法。闭关三年,字有不小的长进,至少比那家伙在草席上涂的五个字强,
更重要的是陆叶肯定想不到自己会来这么漂亮的一手,眼看一潭水搅得更混了。
一想到那家伙瞧见被自己涂改后的安民告示时的模样,陈斗鱼心中情不自禁感到痛快极了。
昂首穿过祥福寺前的那条僻静小巷,陈斗鱼很快走上了汉正老街。
老街上人潮汹涌,三五成**头接耳说的都是昨晚祥福寺发生的事儿。陈斗鱼留心听了下,时不时的就有“陆寻”的名字从众人的嘴里蹦出。这还没有半天的工夫,他已成功地做到了家喻户晓满城皆知。
听着这些人煞有其事绘声绘色地叙说陆寻是如何以一敌三大显神威,襄助知府大人赵青天伏妖降魔的故事,陈斗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信马由缰来到一家茶馆门口。
门外乌泱泱聚集着几十个人,正在围观墙上张贴的安民告示。有个看上去像是读过书的人正一字一句地讲解给众人听。人群里不断爆发出一阵阵惊叹声,还有人双手合十连声称颂“阿弥陀佛”的。
那手指安民告示的人讲得唾沫横飞,又道:“这接下来的一句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壮哉陆寻,剑仙……咦?”
秀才突然说不下去了,发现自己手指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陆寻”二字已变成一团黑墨,倒是旁边多出了“陈斗鱼”三个小字。
他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不是旁边的人做的手脚,一头雾水地挠挠脑袋道:“见鬼了,活见鬼了……”
陈斗鱼从人群中抽身离开,走进了茶馆里。
茶馆中上百位客人坐得满满当当,还有不少是站着喝茶的。陈斗鱼望过黑压压的后脑勺,见长着山羊胡子的说书先生坐在桌案后,手拿醒木“啪”地一敲,口中道:“那妖人接连三颗脑袋被陆剑仙一剑削落,不由吓得三魂出世七魄升天,惊问道:‘来者何人?’陆剑仙手握仙剑来了个夜战八方式,微微一笑道:‘吾乃剑仙陆寻,妖孽还不授首更待何时’?”
“好——”茶馆里的听众满堂喝彩,有拍桌子的有敲凳子,还有人干脆拿着杯盏“当当”敲打,看得掌柜的提心吊胆心疼不已。
陈斗鱼挨墙根站着,一直听到说书先生将这段“赵青天夜访祥福寺,陆剑仙义诛三妖魔”的故事扯完。
茶馆里越发混乱起来,有听完书的客人要离场,有外面好不容易等到位子的客人争先恐后挤进来,人仰马翻沸反盈天。
说书先生趁机溜到后院放松,脚还没来得及踏进茅房,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
说书先生愕然回头,陈斗鱼露出真身道:“刚才那段书说的挺热闹,就是有点不对。”
说书先生见有美女主动和自己搭讪,浑身先酥了一半,作揖道:“请问仙子哪里不对……”
陈斗鱼笑笑道:“斩落妖人脑袋的剑仙不叫陆寻,她叫陈斗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