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逗留了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居然就凝练出了三颗小小的元石,不由得不啧啧称奇。
如果他是游龙,八九不离十会厚着脸皮脱了衣物在潭里洗个澡。如果他是胖妞儿,十有七八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头已开始盘算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把这潭水搬回南海一人独享。
但陆叶只稍作停留,说走就走。
不为外物所役,不起贪婪之念,本心坚实如石清澈如潭,这便是萧、李二位长老对陆叶的断语。
三人离开古剑谭原路返回,继续前行约莫三里多地,就看到一座雄伟的道观映入眼帘。
道观的主要建筑坐北朝南,形成三路建筑格局。中路是道观的主体建筑太清宫,高达二十余丈分三层金碧辉煌灯火通明,仿似一颗镶嵌在峰顶的明珠闪耀。宫殿前方有两座塔楼如宝剑插云气势宏大,塔楼各有九层,每层都点着灯烛,远远瞧宛如火树银花,在黑夜里分外耀眼。
绝顶之上,太清宫前百丈远处,有一位鹤发童颜的黑袍老道怀抱拂尘站在道边一株万年金桂树底下,衣袂飘飘道骨仙风,正是洪荒天下二十一宗门之一的悬天观观主严墨禅。
陆叶三人来到近前,严墨禅稽首道:“陆公子远道而来,贫道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陆叶急忙俯身还礼道:“晚辈怎敢劳动观主出宫亲迎?”
李墨寂道:“掌门师兄,陆公子,不如我们到观里坐下说话。”
严墨禅微笑道:“陆公子,贫道想在这株金桂树下小坐片刻,你我闲聊几句如何?”
萧墨长稍显讶异,金桂树下与观主坐而论道,对于悬天观来说,乃是隆重的待客礼遇。正因为隆重而难得,世人也因此知之甚少。严墨禅看似随意,可仙家规矩一向严谨,观主此举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这株金桂树来自天界,与云窦寺中的菩提树齐名。树高三丈,树干枝桠遍体金黄,树叶晶莹碧绿犹如翡翠,所结果实更是仙家珍品。
萧墨长还真怕陆叶一口回绝,觉得深更半夜辛辛苦苦爬到山顶,结果严墨禅恁地小气,只和他在观外石头上坐坐,连太清宫的宫门都进不了,心里生出不满或当场变了脸色,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想来,严墨禅肯如此待这少年,看的是庞天君的面子。
陆叶却是知道这颗金桂树来历的,微微一笑道:“长者赐,不敢辞。只是晚辈何德何能,诚惶诚恐,不敢比肩昔日谪仙人。”
严墨禅哈哈大笑道:“陆公子年少有为,居然晓得这金桂树的典故,那就更该坐坐了。”
四人在金桂树下席地而坐,有一位中年妇人霓裳飘逸从树后走出,奉上上四杯泡了金桂果实和花瓣的桂花茶。
陆叶起身双手接过,蓦有所觉朝中年妇人躬身施礼道:“多谢金桂仙子。”
这妇人正是金桂树的树灵,单论年岁只怕比严墨禅还要大几千岁。
金桂仙子嫣然一笑道:“挺好的孩子,走时可摘下三朵桂花,当做本仙子送你的见面礼。”
陆叶喜道:“多谢金桂仙子,晚辈却之不恭了。”
金桂仙子含笑点头,一转身便隐入树后消逝不见。
严墨禅喝了一口金桂花茶,说道:“陆公子不必拘束,虽然三年前庞天君和鄙观发生过一点小小的误会,但时过境迁况且与你无关。此次你手刃罗嘉梁,有大恩惠于我悬天观,却也由此与天魔教结怨,贫道甚是过意不去。”
陆叶不言语,洗耳恭听。严墨禅连夜与自己相见,该不只是为了几句客气话憋在胸中不吐不快。
果然严墨禅接着道:“你们一路之上发生的事情,贫道已然听闻。实不相瞒,对于你从黑石村前往宁州府之前的经历,贫道也曾心血来潮算过一卦,结果一无所得。既然陆公子是庞天君的螟蛉义子,那就难怪了。”
他坦坦荡荡地说出自己对陆叶身世的怀疑,脸上丝毫没有透露出内心真实的想法,目光柔和凝视少年道:“但不知陆公子的令尊与令堂是何方高人?”
刹那间,山岚凝固月色如霜,六道视线齐齐聚焦在了陆叶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