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转头一看,来人着一身淡青色烟罗纱裙,领口衣袖处绣深绿水波纹,外罩一只轻薄月白披帛,行走间发鬓间的珠钗翠环微微颤动,一张如玉般秀丽端庄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苏焯面色不愠:“庄萱,你姑母做了这样的事,你竟还想着替她开脱!”
之前还一口一个乖侄女,如今却指名道姓,庄萱也不生气,只是不疾不徐地先扶起地上的庄氏,才缓缓望向他说道:“姑父息怒,纵使您不念着姑母操持苏家十余载将苏府上下管得井井有条的幸苦和这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也得顾着她给您生养了韬表弟的功劳啊。”
苏焯看了眼站在庄萱身边的庄氏,此刻她心神恍惚,痴痴呆呆的模样,鬓间早年就有出现几缕白发,眼角处也不再平整。
确实,自似月走后,他不曾管理家业,庄巧慧就是再可恶,这么多年也是付出了艰辛的。
庄萱见苏焯铁青的面容有了松懈,就知道他心软了。人一旦心软,事情便好办了。
这时她不再问苏焯,反而低声问了身旁的庄巧慧:“姑母,你到底有没有?”
庄氏当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摇头否认道:“我没有。”
她没有亲手下毒,最多只是视若无睹,作壁上观罢了。
只是,她如今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不亲手下毒,毒死那个贱货,为什么,一个妾室居然敢爬到她的头上!
庄萱得了她的回复,放心的点了点头,其实不管她姑母到底有没有毒害那个小妾,她今日要保她,自是保得住。倒不是她有多大本事,只是按大齐律法,家中妾室于当家嫡母来说,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毒害的手段确实不光明,可闹大了,大可一句不尊主母的名头推出去,大婚之夜姑父去找小妾,光这一条便可织罗许多名头了。
此刻心下安定,庄萱平直道:“姑父,姑母也说了,她并没有毒害妾室,您不可听别人的只言片语就给姑母定下了罪名啊。”
苏焯本来还有些心软,被庄萱这么一说,火气又腾地上来了:“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自己的心腹何炎亲口所说还能有假?”
何管事?庄萱这下有点头疼了,何炎确实是姑母从娘家带来的人,他的指控很是有些分量的。
不由攥紧了手,庄氏被她捏的一痛,刚好听见何炎的名字,登时双目怒瞪,尖声吼道:“老爷有本事叫他来当面对质,他如今哪里算是我心腹,早就成了苏叡的狗腿子!你快快把他叫来,让他与我对质,我倒要看他如何空口白牙污我清白!”
苏焯看她这幅不管不顾要与人对质的模样,倒真让人信了她被人冤屈,他自诩也不是糊涂人,就让何炎来对质一番,到时候是黑是白便可盖棺定论!
“来人去把何管事叫来!”
有了这片刻喘息,庄巧慧被扶着到院子里的石桌下歇了歇。
苏焯看见站在一旁站都站不稳,小脸惨白的苏愉,心中有愧,温声道:“你且去歇着吧,你娘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枉他自诩深情,挚爱的女人被毒害十余载都没发现,依稀想起当年似月入府时,自己给她的承诺,会好好对待她和孩子,可惜……一个都没做到啊!
苏愉身体不适,此刻却不知哪儿来的气性,愣是不走,不顾红鱼和双翠的劝慰,毅然摇头:“女儿不用歇息,我想看,想看姨娘到底是被谁所害!”
难得见她收起一副懦弱性子,这么坚定,也算是孝顺。
苏焯不再劝她,只是让人去搬了张椅子来让她歇脚。
天刚擦亮,下人房里最大一间的门被人咚咚敲响,听了来人的话,何炎穿上了衣服就往清月院而去。
一只脚趿拉着鞋,一拐一拐地跑。
他面上着急,心里更是火急火燎,天爷啊!
这件事怎么就……怎么就突然被老爷知道了?
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宁,他之前告诉大少爷的时候,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被揭露出来。
他当时说的毒害似月姨娘的可不是崔妈妈,而是夫人呐!
当时就怕说崔妈妈下毒分量不够,毕竟少爷是想拿捏夫人的软肋,若是崔妈妈害人,夫人大可弃车保帅,这秘辛的分量就没几斤两了,所以他当着大少爷的面说的时候添油加醋了一番。
现在现在……他慌了
要不是肚里没水,怕是这会子就尿裤当了!
绕是再慌张,这趟鬼门关容不得他不来。
一踏进清月院无数道目光朝他射来,其中一道简直要将他整个人洞穿,恶狠狠地视线,不用想也知道是夫人的!
苏焯望着哆哆嗦嗦的何炎,大手一挥,“你别怕,老实说清毒害似月的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