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高大手一挥,豪气道:“小声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要这样大嗓门才对!”说着,不怀好意的看向靠窗的白衫男子,“要真是恩人难道不知道上门拜访道谢,天天到阁里坐着,不仅穿得骚气,打扮的还跟个小白脸似的,你说他等恩人,分明就是搁这儿钓情人差不多!”
这语气咄咄逼人,自是有些怨愤在里头的。
“哟哟哟,好酸呐,你们闻到没有好大一股醋味啊。”有人阴阳怪气道。
钟高一拍桌子,语气不善:“刘疯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隔壁桌的刘宣看他一眼,嫌弃道:“钟老二,你说这么多,不就是羡慕人家长得好,得了云姑娘青睐嘛?大伙儿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啊,也不能怪人云姑娘不喜欢你,你五大三粗又没学问,长得还一言难尽,人白公子温文儒雅,长相风流,高下立现不是?”
钟高顺手将桌上酒壶一摔,狂喝一声:“刘疯子,老子撕烂你的嘴!”
一道清亮的女声传出,“行了,要闹出去闹,这云江阁可不是让你们撒泼打滚的地方。”
众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抹梨黄亮色自楼梯拐角处惊现,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面容秀丽非常,身姿袅袅婷婷手持紫砂莲步轻移掠过钟高身前。
淡淡清香拂过,钟高沉醉非常,一脸惊艳,满眼爱慕,一个八尺高大汉竟破天荒的娇羞地低了头:“云,云姑娘。”
云绾绾并不看他,声色清冷:“钟公子,您家大业大,真要闹起来我这小小的云江阁负担不起,还望您多加怜惜,我父亲一个外乡人操持整个酒楼很是艰难。”
钟高磕磕巴巴道:“我……我没想闹的。”
“那最好。”话音落下,云绾绾轻盈几步朝窗边走去。
钟高恋恋不舍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
刘宣看了,心中一堵,蠢货,人家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你,偏要热脸贴冷屁股,“哼,没出息的东西。”
他又狠狠撞钟高一下,才大摇大摆的离开。
钟高想冲出去找他算账,可目光直直地看向那道梨黄倩影,挪不动脚。
终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云绾绾将紫砂壶放置于桌,洁白的指腹捻起一只茶盏,茶水倾注,一捧香茶落入杯盏,温声细语道:“白公子请用。”
听见来人的话,白慎学的视线收了回来落在云绾绾身上,她今日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面若桃李,柔艳非常,白慎学明白她的心意,须臾便将目光低了下来,语气生疏:“多谢。”
云绾绾并没有被他冷淡的态度所影响,反倒十分如常的从他身旁的凳子坐下,“白公子,我知道你在等恩人,可是你都等了快一个月了,真的还要等下去吗?”
云绾绾以前总是隔个十天半月才来一回阁里帮忙,可自从见了白慎学,她每一日都会按时到云江阁上工,美其名曰帮父亲的酒楼上工,可这司马昭之心阁里人皆知,所以方才心慕于她的钟高才会对对白慎学咄咄逼人。
以往白慎学都会十分肯定的回复她,“等”
可今日,那个字却迟迟堵在嗓子眼。
没等到他回话,云绾绾急切道:“怎么了,白公子你说啊?”
白慎学回想起昨晚,陈年芸派人给他的信,说是最迟今日巳时必须要去找礼部侍郎递帖子,他才有机会得到参加制举的资格。
科举每三年一次,他等不及。制举不常有,然最近就有一次,所以他故意勾引陈年芸,她父亲是工部侍郎,只要有她父亲举荐,入仕不难,可是陈侍郎如今被外派治水,他本以为要错过了这次制举,没想到陈年芸为他求了自己的叔父,只要今日去登门拜访就可得到这次制举的资格。
可是他隐隐觉得,今日不该走,走了或许就见不到她,道不了谢了。
一匹油光水滑的枣色骏马稳当地拉着车厢从苏府离开,驶向车水马龙的长街。
车厢里双翠静静的坐在一边,苏愉这些天和红鱼相处惯了,红鱼喜欢聒噪,现下这么安静她倒是有些不习惯。
忽然,双翠似乎感应到什么,将车窗一掀,目光望向对边二楼,眼眶中却已不见那道清风朗月的身影。
“你在瞧什么呢?”苏愉好奇道。
看双翠眼眸黯淡下去,她更是一头雾水。
双翠失落道:“没瞧什么,原来这街上有一个我很喜欢的糕点摊子如今却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