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际,白『药』叫住她,提醒道:“你身子偏阴,平日起居饮食尽量避免火阳相冲的,不宜过大进补。吸收不了,反引起对冲,受罪得很。亦不宜受用太过阴寒,如此会加重你的症疾,还是温和些好。慢慢调养得顺畅了,再慢慢进补,循序渐进才是正道。我观你面『色』,想来外面那些庸医也没有太自以为是给你胡『乱』吃东西『药』水。哼,他们也还识趣,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你自己注意些,不要贪嘴贪食的,生熟油盐不忌人家给你什么你吃什么。听见了吗?”
这前面的话井井是听的认真的,觉得是为她好,听到后面却是让她有些犯脾气。
他是十分自负自己的医术的,在他眼里,天下间所有医者都是庸医术士。井井觉得,诚然他医术了得,然这般清高自视甚高,真真不大讨人欢喜。外面那些人虽不及他,行医治病的人,不单医术在人心秤杆里面称着,这医德也是十分重要的一项。而他自己……井井看看白『药』,心头千翻万腾了不少遍。
再有,贪嘴贪食什么都吃,他是觉得她十分享受山寨中的处境咯?这话里话外,也不知他在嫉什么,明着是提醒嘱咐她好生将息养着自家注意些,暗着竟有一丝酸劲,语气不惹人中听。
井井“哼”了一声,也是语气十分不好,出牢门了。
白『药』看她身子消失在牢廊拐角不见,原地思量了一会儿,转身躺回石床上去了,一动不动,睡着的形容。
当天夜里,井井便寻了机会独自见了那人。
夜『色』里头,辩不大清人的脸面形容,只模糊的身形晓得对方是何许人。天气转热了,夜里也不冷,倒是偶尔有风吹来,还有些热。
两个人站在河边边,一动不动,十分寂静。因为没有月亮,黑夜下的河水黑黝黝的,没有反光,幽深暗黑的有些瘆人。
听闻到身后的脚步声音,那个人转过身子来,首先开口道:“听闻你寻我?”
夜『色』头井井点头:“是。”
那方默了一会儿,而后发出笑声,却不是愉悦开怀的笑,是笑她劫后余生的胆大包天。“没想到你竟还敢独自来找我,还是这无人无烟的地方,你胆子是真大,不怕死?”话是从牙缝里头碎出来的,和着那人的嘲笑,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她是真的太不怕死了,还是说以为有那人撑腰,便以为自己得道升天万事无虞了?是不是太蠢了些。
井井拢了拢面上的碎发丝,略一沉『吟』,开口沉稳道:“我自是贪生怕死的。不过再怕死,也还没有藏着门都不敢出的地步。你既能一次要我的命,便能要第二次,躲着你便能放过我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黑夜里那人道。话虽肯定,绝无夸赞之意,语中不乏轻慢讥讽。“虽有那人护着你,你也千不该万不该这般大摇大摆明目张胆来我面前招摇,我神不知鬼不觉把你办了。那人晓得又如何,一样护不来你!”
大当家望着对面的人,黑暗夜『色』掩映下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狼。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十分不友善。
虽有人心甘情愿护她,却不能处处将她带在身边别在裤腰带上,总有她落单的时候。她也太不知好歹处境危险,竟胆大到独自邀他出来,无异于自找死路。真真天堂有路不走,偏闯地狱鬼门。送上门的机会,谁不抓紧紧的。
黑暗里他冷笑,这回不是嘲笑,他是想要她的命。
井井已经感觉到他的杀意。
这人是从始至终都把她视为眼中钉的,没有逮到机会放过的理由。她亦是有些发汗。若自己失算,言语计谋不能让他听信进去,又或者他铁了心思她不死不休,那么,今晚怕是真的必死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