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对你本有极大的怨见,你去了可不要与他顶嘴,他说什么你听着就是。”王夫人又千叮万嘱道。
“太太放心,我自有分寸。”
“哎!我还真担心你们父子俩,他外调时,感觉你们关系还缓和了一些,可如今感觉你们又回到过去甚至变本加厉。”
“主要还是因为我与老爷的观念格格不入,所以行事上自然截然不同,他反对乃至痛恨我能理解。”宝玉平静地说道。
“要不我明儿随你去吧!”王夫人还是担心,以商量的语气说道。
“我看不必,明儿派人直接送太太回那边家里等候便是了,何必车马劳顿?老爷要面圣听旨,还不知几时结束。”
“好吧,也不知道朝廷有什么旨意。”王夫人又担忧地道。
“最多革职呗。”宝玉淡然一笑。
“革职?那还不够严重?”王夫人都快惊掉下巴了。
“革职就革职呗,刚好像大老爷一样回家养老,又不是多大的官儿,混迹官场几十年,不过区区一个五品,何必留恋?”宝玉笑了笑说。
王夫人吓得眉头紧皱,直愣愣地对宝玉说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罢,可千万别让老爷听到,不然他不得气坏了?”
“我说的是事实,早在老爷没有外调之前,我在老太太面前也是这样说的,老太太心知肚明,老爷压根不是当官儿的料。”
“……”王夫人望着宝玉无言以对,想反驳,但确实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贾政半百之身,混迹官场几十载,不过是一个六品主事升到五品员外郎而已。
的确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
若会做官儿,以贾政这个年纪,都可以升到二品一品至少三品大员了。
更何况还有元春加持。
可现实呢?
不是当官儿的料,让她怎么反驳?
难道她这个枕边人不知道自己丈夫为人确实迂腐固执不知变通吗?
不然这次朝廷也不会降旨令其先回呀。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只怕贾政不自知。人嘛,都是会评价别人。
这一点,贾政恐怕也不例外。
见王夫人沉吟不语,宝玉又道:“太太担心无益,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王夫人没辙,只好就寝。
可与当晚的贾政一样,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次日一早,她便赶往贾母那边。
而宝玉带着焙茗、锄药等去迎接贾政。
直到近午时,贾政才从宫里出来,一见宝玉,他满脸怒色满眼喷火,然后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回家再问你。”
“哼”了一声,径自拂袖而去,也不理会宝玉,搞得现场气氛及其难堪。
宝玉带人只好后头跟着。
打听后得知,朝廷并没有责罚贾政,当然也没有奖励,恩赐休假一月在家歇息,官职不变,不外调,仍是五品员外郎。
宝玉心想,这对于贾政而言,朝廷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被人弹劾,朝廷没有计较追责嘛。但想必弹劾他的人,也只是想把他调走而已,毕竟他是有后台、有背景的人,也没有人真的敢把他怎么样。
贾政回家,自然要先拜见贾母。
宝玉跟着也去了。
父子俩全程没有任何交流,而且一路上贾政都是一副欠他几千万不还的表情。
贾母难免要哭一场,说道:“回来了就好,骨肉离异一年多,今得宴然复聚,当喜幸不尽,一家人又可共叙天伦之乐。”
见白发如银的贾母一哭,贾政忽然觉得他自己也年景渐老事重身衰,又因在外一年多,的确吃了不少苦头,顿时鼻子一酸,眼眶跟着也湿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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