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起的唇角,带笑的眉眼,让远远随着他们的军士们看得都呆了。
“小韩将军真好看。”
“景王……呃,能得到小韩将军如此相待,是几世修来的福。”
容凌的耳朵极尖,这些军士的话,让他的脸微红。
他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今日不训练么?”又拍了拍脑袋,“我忘记了,今日怕是都佳人有约了吧。”
留下的军士们苦着脸:“是啊,合该我们倒霉,竟排在今日留守。”
沉默片刻后,容凌继续说道:“能不能让我与你们一起训练?”
军士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凌看了许嘉逸一眼,道:“他曾是那般英雄人物,想来对军营的生活会无端的渴望……”
“好。”
军营中响起轰天的喝呼声!
……………………
再度站在宫墙之外,容凌望向金碧辉煌的宫殿,没有倾下身,淡淡的对着无际的宫灯,道:“该醒了,许嘉逸。我们还有大把的时光。”
一直半靠在轮椅上的许嘉逸,不为人觉察的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颤抖……
冰泉宫,一如既往的清冷。
容凌抱起许嘉逸,将他放入榻上,然后静静的坐下,望着。
良久……
许嘉逸慢慢的睁开眼睛,久久的凝望着容凌……
两人的目光相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因为长久没有说话,许嘉逸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微哑。
“一个星期前。”容凌清淡的道,尾音轻轻地,破碎在空气里。
“喔……”许嘉逸微微动容,这么说,他刚醒来,容凌便知晓了?
见容凌没有说话,许嘉逸有些慌乱:“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有些不习惯,然后就不想让你知道。”
容凌的眉尖没有松开,唇角却略上翘:“许嘉逸……”
“呃?”
“许嘉逸……”
许嘉逸觉得悬在半空的心放了下来,他就是不想醒来……冥冥之中的感觉,告诉他,他还是不要醒来的好!
“我不会告诉旁人的。”容凌道,毕竟已是前太子……
“怡王也不要告诉。”许嘉逸道。
“为什么?”容凌艰难的开口,想起那个在自己面前一脸乖巧的男孩。
“宫里……就没有单纯的孩子,那怕他今年才四岁!”许嘉逸慢慢的道。
听了这话,容凌盯了一眼四周,确定四周空无一人!
“前天,昨天两天,怡王都曾来过冰泉宫,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用针试探我。我不是怕死……而是怕……”
容凌有些了然:“怕你一直站不起来,而我弃你于不顾?”
许嘉逸祈求的望向容凌。
容凌自顾自的道:“你终究不是我……”
又道:“怡王么?”容凌若有所思,然后展颜一笑:“你有什么打算?”
许嘉逸没有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能有什么打算?所有的打算,只怕已来不及!
春去夏来。
前两日一直在下雪,宫里的各色景像青色十足,也包括那片栾林。
容凌推着许嘉逸,在栾林中漫步,想着在宫里的这一年很有些岁月悠悠之意,还想着宫里遇到的人看着他时惊诧的目光……
树叶随着雨丝一起飘下,隐隐可见宫殿檐角。
容凌望着那处刺客出现的地方,沉默不语。
许嘉逸问道:“你可有后悔?”
容凌没有说话……突然问道,“你可能站起?”身后的青丝早已变换成了灰白。
许嘉逸摇了摇头,片刻后又点了点头。
容凌轻笑:“怕是以后的事儿,要交给你了……”许嘉逸以为,暗中拿掉冰泉宫的镜子,他便不知自己已老去的容颜?
许嘉逸微黯,凝望着容凌,并不从轮椅上站起,仿佛只要他不起身,容凌就不会老去……
又一次攸的老去啊!容凌心里微叹,这一次,自己接受起来,并不太难过。
夜色如一幅黑沉沉的帷幕笼罩下来,冰泉宫里万籁俱寂,许嘉逸听着怀里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翻身坐起。
再一次轻轻地用手指梳理着容凌稀疏的头发,他的目光绝望又痛苦。
这是命么?为什么呢?他很想推醒容凌,然后问一问,却又想起紫衣男子的叮嘱,所有的话都埋在了他的心底。
他不敢睡。
好怕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就不见了……
再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那怕已苍老如斯……很想,时间能够就此凝结。
……许嘉逸恍惚间手中抱着的容凌渐渐虚无……
许嘉逸轻声道:“在意你所在意的,我一定会做到。”
次日容凌逝……生荣死哀。阳帝给了容凌足够的荣耀,而前太子景王在此刺激之下,竟完好无损的参加完轻灵侯的葬礼,葬礼过后,景王与阳帝之间有过一次不为人知的长谈……其后,阳帝再主政三年之久,而怡王与景王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不知所踪。
三年过后,阳帝宣布退位于太子怡王,由景王添作摄政王。
一时之间,朝臣大哗……
好在朝臣们担心的事儿并没有发生,政权平稳的交接着,怡王年纪虽轻,处理政事亦像模像样,而景王如同布景板一般,在朝堂上站了五年。
这五年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韩府的急流勇退则是其中没有激起一丝波浪的一件。
待得阳帝薨逝,景王从朝堂上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小韩公子……
十年之后,新一个小韩将军横空出世。老一辈的朝臣们,犹还记得曾经的小韩将军,亦私下里暗叹:人死或烟消云散或为魂魄,自是不用人间富贵,然,能得到景王如此相待,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