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倘若得知胤褆在军中所作所为,诸多不堪,竟还得康熙如此维护,没个责罚,胤礽不说会被气疯掉,但怎么都会怒火中烧,再生上一段时间闷气。或者把索额图找来,商量着怎么给胤褆好看。
然而此时,胤礽却是没心思计较这些小事。相比起生闷气,给胤褆找麻烦的小打小闹,胤礽想的最多的,还是那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自行营探病之后,胤礽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一个了不得的开关。那种莫名的危机感如影随形,一直伴随着胤礽,便是回到北京城,回到了象征他地位独一无二的毓庆宫中,那种感觉依旧丝毫未减,反而越发沉重。
索性他有的是时间用来思量,胤礽也从初时的烦躁不安,无所适从,一心逃避的态度,到现在,慢慢平静下来,保持住了头脑冷静清醒,决心彻底面对。
经过这一番挣扎,胤礽清晰认识到了,他这太子之位,光鲜亮丽,繁花似锦背后暗藏了多少要人命的危机。而以往的自己又做了多少蠢事,回头再看,心态不同,却是物是人非。
连曾经的头号大敌,胤褆和明珠,胤礽都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胤礽突然自嘲一笑,枉他从小自命不凡,以为是诸皇子中最为聪明,看不起别人,原来他才是最天真的一个。而生在皇室,天真向来不是个好词汇,反而是最要不得,最要命的东西。
胤礽望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心里泛起一股冷意,眸色变得越发危险暗沉。既然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帮了忙,让他那么早就发现了症结所在,将他从天真中打醒,那他也不能太令人失望,不是吗?
皇位,江山,还有那个令他牵肠挂肚,心心念念的女子,但凡他想要的,心动的,谁也不能阻挡。
纵使前路荆棘,胤礽巍然不惧,他还真不信自己占了那么多天时地利人和,还闯不过去。胤礽负手而立,独属于太子的气势,浑然天成,凌厉逼人。
林太监莫名打个寒颤,总觉得太子爷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具体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这样的太子爷,比之以往,更加危险。
……
再小半月便是年节,各家各府,都忙着送礼收礼,这几日石悦瑟也格外忙碌。西鲁特氏不在府中,家里虽有大嫂操持打理,她这小姑子却也不能一动不动,尽躺着等享福。
秀云看着手里这熟悉的信件和紫檀木小匣子,心里犹如吃了黄连一般,苦得牙齿打颤,只恨不得把东西给扔了,不让小姐看到。
但她自来谨守本分,从无越矩,这种背着小姐,帮着她擅自拿主意之事,秀云着实做不来。
于是,秀云只能忍着心不甘情不愿,郁闷的过去,喊了一声,“小姐……”
“嗯?”石悦瑟从送礼礼单中回过神来,抬眼看向秀云。
秀云没说话,只默默把信件和紫檀木小匣子交到了小姐手里,心里呕得险些吐血。
明明都有小半年时间,没再收到那赠簪男的信件了,秀云还以为小姐迷途知返,与那人彻底断了来往,从此不再会有牵扯,心里很是狠狠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