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也是在上了技术学院才慢慢知道的,因为之前父亲从来不会跟我聊他的事情,而是专注于我的学习。最早父亲入职的时候是在水利局的船队上,这个船是专门清淤用的挖泥船。初中毕业的父亲也是不愿意学习,就想找个工作去做。当然能上这个单位来也是爷爷的关系,算是接班吧。但那个时候其实也是因为家庭生活并不是那么好,所以也不愿意再拖累家庭的父亲才选择来上班。在那个年代,十六岁就能参加工作了,而我父亲就是那个岁数参加的工作。
据说在刚刚入职的时候,其实工作也并不是说那么的繁重,主要是看守那艘挖泥船。这种挖泥船有多么大我现在也不知道,因为到了我能上班的这个时间,那些挖泥船之类的工具已经完全被社会发展所淘汰了,就像更早以前挖河上河工一样,都已成为历史。但在父亲刚入职的年代,这个挖泥船大概要比现在的挖掘机还要珍贵吧,所以一般船上都有三人值守(不论是有任务还是没任务)。而两人在船下搭简易帐篷睡觉,而一人则要上船去睡。
据说父亲上船的第一晚,并没有睡着。因为那时是隆冬数九,而在船上也并没有像现在那样的现代化空调或者暖气设备来取暖,那么取暖的方式就只有一个油桶里面燃烧的煤炭和木柴。
这个船大概是整体铁皮制造的吧,虽然看上去很坚固,但因为密封太差,实际上就是有那个油桶,也很难加热周围的空气,但油桶却都能烧得通红。用父亲自己的感受说,那真的是靠着油桶的身体如烧烤,而不靠油桶的那面就如冰窖。这样的寒热两极,真的是让人无法心安。然而更让人崩溃的是,这个船舱因为不明的原因,会产生极大地噪音,有点类似于巨物撞击船身的感觉,这种声音是持续性并且带共振的,所以父亲在上面呆了一夜之后,就再也不打算上船去了。不过那个时候的老同志们很照顾年轻人,所以父亲似乎是没有再去穿上值夜。
到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没听父亲讲过。再对父亲有印象的时候大概是我还没有上小学的时间。
在我还未上学的九十年代,那个时候我们的这个城市还未拥有大型的吊车,而父亲是我们城市第一个驾驶二十吨级别的吊车的。而那个年代市场经济刚刚开始起步,所以父亲需要干的活就很多。并且随着单位理念的改变,父亲还去过内蒙那边干过工程。
这辆来自于日本的吊车,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虽然早早的就已经到了报废的年龄,可现在这个吊车还是可以工作的,虽然动作变缓了,却依旧有力量,虽然再也不能像原来一样长途奔驰,但在那不大的单位院子里面,还是要比人工快得多。虽然已经多年没有给它做过日常的保养,但只要加上了柴油,那发动机依旧可以轰鸣,那力量依旧可以爆发。
父亲也一样,虽然眼睛花了,但上了车就能稳稳的把所有的吊具放到规定的地方,既不会偏移,也不用调整。身体也并不像年轻时那么灵活,但上下车呃姿势却依旧是那么潇洒。也不会再出市界去干工程,可却依然精力旺盛,跟自己的老伙计搭配起来,整个一个堆满了院子的曾经工程留下的废料,就这么一人一车,把院落重新整理为那曾经井井有条的样子。
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也慢慢的变老了,思考的事情也慢慢变多了,虽然此时我才刚刚工作,但父亲似乎也开始跟亲戚们商量以后我结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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