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王喜手里拿着一份奏折,垂手站在允熥身旁。
“何事?”正在批答奏折的允熥头也没抬,轻声问道。
王喜侧头看了一眼在几丈外的桌子上票拟奏折的四辅官,轻声在允熥耳边说了句什么。
允熥握着笔的手蓦然停在半空,过了半晌才将笔放下,站起来拉着王喜走到一间小阁子里,让小宦官将门关上,这才沉声问道:“你把刚才和朕说的话,再说一遍。”
“官家,”王喜并不害怕,声音很稳:“官家让奴才将这些日子大臣们上的弹劾权贵子弟的奏折依照上折子之人的籍贯、同年衙门和交好之人分为几类,奴才也就在放置官员们档案的屋子依照官家的吩咐整理着。”
“可看到这份折子的时候,奴才发觉有些不对。”一边说着,王喜将手里的折子端起来:“这封奏折乃是都察院湖广道御史胡英所进。胡英乃是直隶太湖县人,而宣宁侯曹泰虽是直隶寿州人,但祖父那一代才从太湖县迁至寿州,太湖是其祖坟所在,洪武三年先帝加封曹良臣为宣宁侯后,曹良臣曹泰父子还特意返回太湖县祭祖,为祖上整修祖坟,与当年留在当地没有北迁的族人合宗。这个胡英与当地的曹氏一族有亲,虽并无十分把握,但此人应当是宣宁侯之喉舌。”
“而这次胡英连续两日上折子,请求陛下重处徐景昌。”
“如果仅仅只有这样一人,也算不得什么,说不准此人嫉恶如仇,所以请求重处徐景昌。”允熥像是盼望着自己隐隐想到的事情仅仅是臆想一般,辩驳道。
“官家,若仅仅如此,奴才断不敢和官家说。”王喜说道:“心里存了这个心思,奴才之后再翻看上奏折的大臣的档案更加小心,经过奴才仔细甄别,又发现了数人与勋贵人家多半有关联。”
王喜从腰上摸出七八份奏折,一一对允熥说道:“此人唐宣发,礼部精膳清吏司主事,与景川侯曹震有涉,同求陛下重处徐景昌;此人叶秋,鸿胪寺左司丞,与徽先伯桑敬有涉,亦是上奏弹劾徐景昌;此人……”
“奴才一共发觉九位上奏弹劾其它武将或勋贵子弟的大臣与勋贵有涉,并且,”
“并且多半还有其他上奏弹劾的文官也与勋贵有涉,只是隐藏的很深并未被发现。”王喜迟疑间,允熥已经冷笑着补充完了他这句话。
“都长本事了,竟然借着这次的事情也都斗了起来。”允熥坐下,又冷笑着说了这句话。
王喜赶忙走到门口吩咐小宦官端一壶茶过来,又嘱咐他们未得准许不许进来,随即端着茶壶给允熥倒了一杯茶,劝说道:“官家消消气。”
“朕怎么消气!”允熥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气愤的说道:“这次可是文官上奏弹劾勋贵,这帮人竟然借此机会要整治不同派系的武将,他们就不怕朕一气之下将所有被弹劾的人都惩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