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叫你停下!你敢违抗孤的命令不成!”尚炳大声喊道。
“殿下!”宋琥也不得不大声对喊:“若是不射杀了他们,让西虏冲到城下,甚至让他们爬上城头,城就守不住了!”
“之前几日,就是因为有的将士不忍射箭,让他们冲到城下,搭起云梯攻上了城!若不是将士用命,城池就破了!”
“殿下,此时切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可是,”大道理尚炳何尝不懂?但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对这样的情形,面对自己的子民被自己的将士射杀的情形,一时间仍然难以接受。
他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从前封在西安,虽然也曾带兵打仗,但不过是明军冲上去,蛮夷就一哄而散或者投降;来到西北后,因为不论沙迷查干还是马哈木都有要借助他的地方,也没怎么打仗就占了伊吾,之后更是一直和平发展,从未见过这般残酷的场景。
宋琥见尚炳安静下来,也顾不得安慰他了,指挥将士们使用守城器械应对色目人的进攻。
尚炳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呆呆的看着面前正在努力攀爬城头的撒马尔罕国士兵,与奋力推翻云梯的大明将士。每一座云梯被推翻,就有几个撒马尔罕国士兵惨叫着倒下去,运气好的摔在地面上,还能活命;运气不好的摔在其他人脑袋上,顿时就报销了两条性命。
尚炳呆呆的看着一架云梯架在离着自己不远的地方,数名撒马尔罕国士兵正沿着云梯向城头爬过来。因为搭过来的云梯太多,守城的将士一时间竟然没有将这座云梯推倒,一直到有人快要爬到城头的时候才奋力使云梯歪了过去。
‘这就是刚才残杀孤的子民的人么?’尚炳心中回想那张与汉人长相区别甚大的面孔,心里想着。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声音:“殿下,您怎么还在城头!”又听这声音道:“你们这些侍卫是干什么吃的!西虏的云梯都搭了过来还不扶着殿下下去!”
宋琥刚才忙着指挥守城,又以为尚炳已经被侍卫们护下去了,就没有在意;直到他见到敌军的大炮被推到前面,忽然想起自己一开始的吩咐,转过头看了一眼,就见到尚炳还在城头。
宋琥顿时被吓没了二魂六魄!这般慌乱的战场,一支流失根本不会被注意到;若是这支流失射中了尚炳,他只能以死谢罪了,还没准牵连父兄。
他于是马上跑过来,大声吼道。
听了宋琥的话,侍卫们如梦初醒。他们也都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战场,一时间竟然都愣住了,此时手忙脚乱的拖着尚炳下城。
尚炳晕晕乎乎的被带下了城,塞进马车要送回王府。
上了马车,尚炳清醒过来,却并未说什么,而是任由他们带他返回王府。
到了王府,尚炳自己从车上下来,向自己的书房走去,同时吩咐一名小宦官:“赶忙将两位王相叫来。”
不多时,右相高翔匆忙走到尚炳的书房,见到正在椅子上发愣的尚炳,忙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在王府召见臣?”平日里尚炳都会亲自在城内巡视或慰问受伤的士兵,鼓舞士气。
“适才我看到了撒马尔罕国的士兵,或者依照现在将士们的称呼,西虏,驱赶着大明的百姓冲在前面,攻打城池。”
“那可都是大明的百姓啊!是我从中原辛辛苦苦带过来,请求官家赐给我的百姓,就这样,被当成猪狗一般的上前送死。”尚炳语含悲戚之色,说道。
“殿下以后为他们收敛尸骨,报仇雪恨!以后抓到所有曾经驱赶大明百姓的撒马尔罕国士兵,全部依照军法处置,不许投降!”高翔没有看到城头的情形,没法像尚炳这样感同身受,所以说道。
他随即又道:“夫君,臣虽是文臣,但也明白打仗切不可有妇人之仁,殿下见到自己的子民被杀十分难过,臣也明白,但此刻切不可心软。”
“你的话孤也明白。大不了以后孤为了不干扰将领的指挥,不再上城头罢了。但是,”尚炳说到这里站了起来:“见到那一张张被驱赶的大明百姓的脸,又见到另外的一张张长相迥异的脸,忽然明白了为何泉州回乱之后,当地的元兵对待色目人会如此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