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徐晖祖和宋晟此时并不在他面前,允熥也就按捺住了火气,与张辅说道:“西虏夜袭中军大营,大约是打着两个谋算。其一,若是能生俘朕,就能使得我军大『乱』,从而不战而胜;其二,帖木儿也是久经战阵之人,当然明白围在朕所在之处周围的卫所绝不是能够轻易击败的,大约也是打着围点打援的主意。”
“但今晚朕不在中军大营,正好可以将计就计。张卿,你以为应当如何指挥?”
“陛下,臣以为,应当马上派人绕到西虏袭营之处背后,挡住他们的退路。”
张辅脸现兴奋之『色』说道:“被派来袭营之兵必定是西虏精锐,不会被轻易放弃。我军堵住他们的退路作势围歼,帖木儿不得不派兵前来解围,我军趁机一举将西虏聚而歼之。”
“聚而歼之?”允熥皱眉。虽然张辅用的是这个词,但他马上明白了张辅的意思:他是打算将这次西虏袭营变成敌我两军的大混战,冀图借此机会一举打败西虏。
但是,万一打输了呢?允熥知道,只要他点头,这次战役马上就会变成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大混战,即使明军将士比西虏的士兵要多,但也没有到压倒『性』优势的地步,大明不能保证一定获胜。
允熥站起来,在帐篷内转来转去,仔细思考。
张辅先是派人通知后军、前军、右军三个大营,告知吴杰等人陛下此时在左军大营,不必着急派兵前往中军大营,就停止身板坐在允熥刚才坐的位置旁的地方,一言不发。
张辅自己也没有把握战役的规模升级后就一定能够打败西虏,不仅他不能做出这个保证,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当他的敌人是帖木儿的时候能做出这样的保证。但他还是提出了这个建议。
在他看来,由于西虏占了古尔班通古特盆地,战争僵持下去从后勤来讲西虏占据优势;而且每日派兵与西虏进行试探『性』战斗,明军的损伤也不小,若是这样持续下去,即使最后击败西虏,大明也会损失惨重。
而变成大混战后,虽然一但战败损失会更大,但若是能够获胜就能避免许多损失,结束现在僵持的局面。
诚然,这是一个相当疯狂的主意,但张辅在想到这个主意后就再也无法将它从脑海中驱除出去了,于是就说了出来。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平日里表现的都十分成熟稳重。张辅一边看着正在思量的允熥,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也不知我这次胆大,是好是坏。’
允熥在帐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慢慢的帐篷外面的雷雨声已经逐渐小了下来,天空已经微微发白,就连帐篷内的蜡烛也已经燃烧到了最后,即将熄灭的时候,允熥终于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对张辅说道:“你有把握此战必胜么?”
“陛下,臣没有把握!”张辅站起来说道:“但臣将会领兵冲杀在第一线,若是此战战败臣愿受军法处置。”
“领兵冲杀在第一线就不必了,军法处置也不必了,你是副将,向朕提议乃是分内之事,做出决定的也是朕不是你,如何怪的到你?”允熥缓缓说道。
“这么说,陛下决意与西虏决战了?”张辅听了他的话不由得问道。
“朕意已决,与西虏就在今日定胜负!”允熥说道。
允熥感觉自己的热血也久违的被激发出来了。他自从继位为帝后,一直小心谨慎,但这不代表他的热血就已经消失无踪,只是被压制住不得展现出来。可所谓物极必反,热血压制的太久到了今年已经压制不住,就好像多年不曾喷发的休眠火山爆发一般汹涌的喷薄而出,要将这几年压制住的如同岩浆般的热血全部释放出来。
‘就让朕放纵一回。’允熥想着。
“臣遵命。”张辅跪下说道。
他随即又马上说道:“陛下,陛下乃是万金之躯,决不能身赴险地,臣请求陛下马上在将士的护卫下返回伊吾城,静待臣等的好消息!”
“朕岂能临阵脱逃。”
“这如何称得上临阵脱逃!陛下并非是此次西征军统帅,无论如何称不上临阵脱逃。而且陛下乃是天下万民之主,若是陛下有危,大明动『乱』,百姓必遭浩劫,是以陛下一身担负天下万民之安危,绝不能身处危险之地。”张辅又连连叩首,请求允熥返回伊吾。
“既然如此,朕就返回伊吾。”允熥也有点儿害怕自己战死,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
张辅马上派人去叫一个骑兵卫的指挥使,要让他护送允熥返回伊吾城。
在那个指挥使到来前他们二人也没有闲着,派出许多人去各营传令,安排这次的决战。当然,其中最重要的是徐晖祖,他毕竟是统帅,指挥还得他来。不仅是因为张辅资格不够,更是因为他也没有指挥过这么大规模的战争,生怕因为自己的错误导致战役失败,不敢指挥。
“陛下,现下应当派出铺兵去各营传令,将所部骑兵派出来,快速赶到西虏袭营之地的外。之后的战事就交由徐帅指挥。”张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