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朱褆/朱裪见过大明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个大约二十上下的青年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朝着允熥跪下说道。
“快起来,快起来,不用这么多礼。”允熥笑道:“褆儿,前次你来京城,为叔已经嘱咐过你不必叫为叔皇帝,称呼叔叔便好,如何还跪下口称皇帝?”
“侄儿已经五年未见过陛下,心情激荡之下不由得就跪下行礼。”朱褆又行了一礼,站起来笑道。
“以后切不可如此了。”允熥笑着说了一句,又对朱裪说道:“朱裪,你也如此。朝鲜虽然只是大明外藩,但朕一向视之为亲藩,朕一向视汝等为侄,你也称呼朕为叔即可。”
“陛下,”朱裪又叫了一声,见允熥的脸色忽然变得不大好看,忙改口:“叔叔。”
“这才对。”允熥笑了一声,说道:“瞧叔叔,都忘了给你们赐座了。来人,为两位王子搬把椅子来。”
侍立在一旁的宦官赶忙搬了两把椅子过来。朱褆与朱裪又对允熥躬身行了一礼,才坐下。
“叔叔,侄儿先向叔叔请罪。”落座后,朱褆首先说道:“去岁朝鲜国内有些事情,使得未能赶在年前来到京城恭贺陛下,特向叔叔请罪。”
“叔叔能理解,你不必请罪。“允熥说道。去年建业十四年年中李芳远的一个弟弟、朱褆朱裪兄弟的亲叔叔病死。李芳远因继位时杀了几个兄弟,为洗白自己,对剩下的兄弟都非常好,至少表面上非常好。这个弟弟病死后不仅自己戴了几天孝,还下令几个儿子服齐衰,需要穿九个月的孝服,正好在今年正月初一除服。他们当然不能穿着孝服来京城恭贺,又过了几日赶在正月初八赶到京城。当时允熥正在紧张的安排清剿白莲教之事,根本就没空见他们,让太子文垣代替自己接见他们收了贡品。这几日能安排的都已经安排下去了,有些空闲,于是宣他们入宫觐见。
“叔叔瞧着你们今年有一件贡品非常好。叔叔也得到过几只海东青了,但都比不上这次你们进贡来的这只。不仅叔叔十分喜欢,淮南也十分喜欢,常常带出去打猎,每次都能发现猎物。这样好的东西,为何遗德(李芳远)不自己留下?”允熥笑道。
“如此神物,岂是我朝鲜小国之君能够享有的?自然要进贡给上国。若是叔叔喜欢,汉城还有几只捕获的海东青,亦可送来献给叔叔。只是不如这只神俊。”朱褆又道。
“罢了,叔叔身旁还有几只,不必再进贡。”允熥摆摆手说道。
“朝鲜的事情叔叔也时有耳闻,有时也会向贡使打听。厚伯(朱褆),听说你前年得了一个女儿?”允熥又好像唠家常似的说道。
“是。”提到自己的孩子,朱褆满面笑容说道:“建业十三年六月初九出生,今年虚岁三岁,去岁被家父加封为全义县主。她虽然才三岁,但十分聪明伶俐,不仅已经会走,而且也已经会说话了,甚至能背诵唐诗了。不论侄儿或家父都十分喜爱,才破格提前加封为县主。”
“这么聪明伶俐?”允熥笑道。
“嗯,”朱褆狠点头:“在侄儿看来,天下间没有更加聪明伶俐的孩子了。自然,这是在朝鲜国内,叔叔的诸子女是侄儿之女万万比不得的。”
“哈哈,你不用这样说。莫非臣下的子女就不能比叔叔的子女更加聪明伶俐了?若是叔叔之子并不聪明,难道你们夸他聪明,他就十分聪明了?不过这只是叔叔打的比方,并不是说叔叔之子并不聪明。”允熥道。
“多谢叔叔教诲。”朱褆忙道。
“这也算不上什么教诲。”允熥笑道。
他又与朱褆闲聊几句,忽然转过头看向朱裪:“元正,叔叔与厚伯聊天,你怎么不说话?”
“启禀叔叔,听到叔叔与长兄聊起孩子,侄儿想起侄儿也已经成婚两年,但尚未有孩子,心里觉得有些烦闷,一时并未说话。”朱裪忙道。
听到他的话,允熥笑了笑。朱裪刚才之所以不说话的原因他看的很清楚:这个十多岁的少年非常谨慎,而且从前也与自己没见过面,应该是担心贸然说话触犯自己的忌讳,所以才一直没张嘴。但他故意说了这么一个理由,不仅解释了缘故,还绝不会触犯自己的忌讳。
允熥回想偷偷派到朝鲜的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朝鲜王之第三子十分喜好读书,博学多才,朝鲜王时常夸赞起聪慧;反而对世子朱褆略有不满,认为其不好学问,沉于声色。又抬起头认真打量了朱裪几眼,见他确实透出一股书卷气,但却又不像纯粹的书生,而且长得眉清目秀,适才坐在一旁聆听他与朱褆说话时也十分守礼,不由得心中暗叹:‘看起来,朱裪比朱褆更加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