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心显然是没料到，这中间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我也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诉你，不过……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不说……说不定反而会让你提心吊胆的。”张雨然自嘲的笑了笑，耸了耸肩。

洛安心看着她，心情十分复杂。

“你相信她的话了？”洛安心迟疑了一下问道。

现在和张雨然说什么我相信你这样的话，她未必会相信，索性就不提了。

张雨然沉默了片刻，然后挑眉反问洛安心：“如果是你，你相信吗？”

“盛诗怡城府十分深，我吃不准她。”洛安心实话实说道。

从那年，她意外和霍言琛重逢开始，这漫长的几年里，她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没有遇到过？

她和霍言琛完全错位的身世。

上一辈或充满遗憾或精神扭曲的畸形爱恋……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洛安心的三观不断刷新。

可即便如此，面对盛诗怡这样的人，洛安心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去判断她话里面的真假。

“唯一能确定的，也只有她非常不愿意自己的计划被破坏。”洛安心接着说道。

张雨然叹了一口气，然后问洛安心：“你当时就不害怕吗？”

洛安心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就算你和盛锡说了，能改变得了什么？他是个疯子，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你我都无法估量，你是聪明人，同样结果不定的两件事，我知道你会选择站在我们这边。”

如果张雨然的决定，带来的结果是，她妈妈肯定能够安全，那洛安心就不会这么笃定张雨然不会反水了。

“对啊……”张雨然苦笑一下，“盛诗怡怎么就不懂呢？我和盛锡说了，能改变得了什么？又何必要来恐吓我呢？”

洛安心想了一下，轻轻的拍了拍张雨然的手背：“暂且不要多想，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待一个结果，如果……如果那个结果不好，我们再去找盛诗怡算账。”

张雨然看着洛安心没说话。

这几年，张雨然的神经一直崩得很紧，她累了，早就累了。

那天晚上和盛诗怡的对话，成了压垮她精神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不是因为还要顾及李贺，她大概是要离开这个美好新世界了。

这些话张雨然没有和洛安心说。

她平时看起来温吞，好似对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似的。

但张雨然心里有一杆称。

那天她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她就当做盛诗怡说的是真的。

她不是承诺过，孙芳会活着回来吗？

如果她活着回来，自己就能等到身世的答案。

如果她不能活着回来，那么张雨然就默认盛诗怡是在欺骗自己，她会报复回去的。

别人看盛诗怡没有软肋。

可张雨然已经知道，她那副死活不怕的外表下，是有柔软的部分的。

她的报复，就是把她仅剩的柔软一块，用刀子捅个稀巴烂！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休息吧。”张雨然拍了一下大腿，然后站了起来。

洛安心也跟着张雨然站了起来：“雨然，下次盛诗怡再找你麻烦，直接告诉我，你还不至于到没有人可以靠，随便她欺负的地步。”

张雨然听了洛安心的话，眸光闪动了一下，然后张开双臂，抱了抱洛安心。

松开之前，张雨然声音颤抖着说：“老实说，盛诗怡也没夸张，她对我的确不怎么亲近，不管我怎么讨好她和我总是很疏离，我时常安慰自己，她是太忙太累太思念爸爸了。”

洛安心的心狠狠的被揪了一下。

“她对我，还没有你对我关心。”张雨然说完笑了一下，然后拍了一下洛安心的后背，送开她，转身挥手离开了洛安心的房间。

洛安心站在原地如鲠在喉。

这个世界上，不管是看着苦难的人，还是看着光鲜的人，心里一旦痛苦滋生，多数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她也不圣母，没指望可以让这些人都得到慰藉。

起码……她希望她身边的这些人，这些善良的，灵魂本就闪闪发光的人，可以从自己这里得到慰藉。

张雨然走出洛安心的房间，大拇指轻轻撇掉眼角的眼泪。

长长吐出一口气。

最后和洛安心说的那些话，实际上是这几天一直堆积在她心里，让她恐惧万分，避之不及的真实。

不逃避，面对真实是一件何其残酷的事情？

张雨然心口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打着，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震耳欲聋的声音。

她一度觉得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

张雨然拿出一看，居然是李贺。

她从前不是一个会依赖别人的人，可这会儿，看到李贺的来电显示，她心里一阵发酸，就像是小时候，妈妈第一次送她礼物，被盛家的小客人看上了，她不得不听妈妈的话，让给那个小客人。

可到了晚上，她却在角落里，看到了被弄坏掉的，仿佛垃圾一样被丢弃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