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了弯嘴角,正要给对面的人发消息,就见木下真修肩膀上趴了个人,冲她挥了挥手,又用很蹩脚的中文叫了一声“乱哭西”,她名字的发音没一个叫对的。她于是也轻轻挥了挥手,瞪了木下真修一眼。
和奔放的日本男子木下真修比起来,趴在他肩膀上的金成秀简直就是羞怯腼腆的小天使,不忍亵渎的小娇花。
阮空星对上这两个人,简直要笑吐了。
木下真修和金成秀是她唯二的朋友,都是男单选手,早几年在比赛上认识的,比她大三岁。一个中国人一个日本人一个韩国人,语言完全不同,他们第一次会面的翻车场面简直让人不好意思回想,他们分别靠着中式英语、韩式英语和日式英语交流,大家说着一样的语言却彼此听不懂,但就是这样还硬聊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发展成了好基友。
他们三人还有个小群,就叫锯嘴葫芦娃,生动形象的的表现出了兄弟三人语言不通意念交流的惨状。
对面的木下真修还在张牙舞爪地朝着阮空星示威,控诉她拥有了帅气的搭档却不介绍给他,此时正激愤地要求阮空星交出宋知陆的联系方式。
她强忍住笑,看看木下真修,又看看宋知陆,实在是想象不出这两个人组成一队的场面。
木下真修是真的弯,九曲十八弯成蚊香,自称平成年代最后一个零号选手,绰号平成交际花,自诩阮空星天上人间独一无二的完美姐妹花。
三个人就这么闹腾了好半天,阮空星这才老实交代,自己也没有宋知陆的联系方式。
他们并不是不能说的人,于是她在宋知陆看不到的角度,输了好长一段话说自己转了双人滑的来龙去脉。
最后木下真修很有义气地表示,他要坚决站在阮空星这一边,和宋知陆划清界限。
对他的讲义气,阮空星表示充分的赞许和肯定。
当天下午教练就给他们制定了赛程。
现在是三月,一个赛季刚结束,由于阮空星初转双人滑,宋知陆也需要找回感觉,他们并不需要参加期间的各种演出和活动,而是专注训练。
他们只有六个月的时间准备。
教练给了名额,可这不代表他们可以一路绿灯顺畅同行。先是要参加九月份的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参加国内选拔,然后才能拿到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的名额参加国际赛事。
这是接下来所有比赛的敲门砖。
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分为六个分站赛和一站总决赛,参赛选手由承办国抽签选定一到两个分站赛参加,单项积分排名前六的选手可以进入总决赛。
他们的任务就是赢得国内赛,取得名额,然后参加国际赛,进入总决赛,站上领奖台。
宋知陆已经好几年不出成绩了,参赛名额有限,资源也有限,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那么对他的资源倾斜就会全部收回去,给更加有实力的人。
而阮空星,这是她的成人组出道赛,更是只许赢不许输……尤其是在这个当口。
后年是四年一度的冬奥会,如果他们不出成绩,就意味着无法参加冬奥会。
可运动员的职业生涯毕竟是有限的,对宋知陆来说,这几乎算是他能参加的最后一次冬奥会了。
他想找回自己的荣光,阮空星想延续自己的胜利,两个从各方面看起来都很不相配的人在这方面倒是意外的契合。
这六个月,他们要忙着选曲子、练动作、练配合……更重要的是磨合一下彼此的臭脾气。
宋知陆的毒舌在训练的时候永远都火力全开,而阮空星的嘴臭程度跟他不相上下,如果要在队内选出最会得罪人的两张嘴,宋知陆和阮空星绝对高居榜首遥遥领先难以触碰——就是现在,他又开始了。
“阮空星!”他满脸怒容,“你能不能不要笑了!就这样还想拿冠军?”
阮空星平时不怎么跟人打交道,自然也没玩过女生围作一堆挠痒痒的游戏。现在可好,双人托举,宋知陆的手不可避免的会碰到她的腰,他一碰到她的腰她就止不住的想笑,可一笑她就没力气,要摔跟头。
这次疼的可就不止她一个人了,连着几天这样下来,宋知陆的胳膊都拉伤了。她原本心里还感到挺抱歉,结果现在宋知陆嘴一张,她又一点都不觉得内疚了,立马不服输的开始吵架。
“那是你手的问题!这也能怪我吗?你看别人的男搭档手放哪里你的手放哪里……”
强词夺理,没事找事。
经过长达两个星期的磨合,阮空星已经成功从被宋知陆噎的说不出来话,修炼到了可以让宋知陆气的头顶冒烟的程度。
诀窍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讲道理。
她抬起头,让自己恶狠狠的眼神和宋知陆对上。两个人看起来剑拔弩张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焦虑。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为自己的能力和即将要参加的比赛而感到焦虑,为她的进步缓慢,为她该死的无法克制的身体的反应。
她为宋知陆说的话而感到愤怒,因为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