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的美人被高高托起,支撑他重量的是神像躯体伸出来的四只手臂。
兰酩头颅枕在神像漆黑的手掌上,雪白的发丝从神像指间的缝隙垂落。石壁上镶嵌的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兰酩望着窟顶的壁画,位于中心被山民和群蛇环绕的山神正在迎接山民献给祂的新娘。
壁画的左上方,只有寥寥几笔,绘出天女遗憾远去的场景,表示山神选择放弃升仙,选择留在凡间和妻子过世俗的生活。
神坛上铺了许多红绸,兰酩被神像小心翼翼地放下来,终于立在了神坛上。
他抬起头,头顶的壁画是一边是山神化为凡人,白天和黑夜都和妻子生活在一起。另一边是山民们向山神雕像焚香叩拜。
“我不想死。”目光从壁画上两个不同时段山神化成的凡人画像上移开,兰酩感叹,“但如果真的会死,还是死在神坛上比较有艺术美感。”
“唔――”
两只手一左一右捂住了白发青年的嘴。
香灰洒到神坛上。
【你不会死】
【你不会死】
一模一样的字迹在香灰上出现,却出自不同的手。
兰酩眉尖蹙起,只是短短一瞬口鼻被捂住,他就呼吸困难,脆弱得可以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呼吸。
慌张地移开双手,神像伏在神坛上,急急地在山民向祂焚香祭祀后余下的灰烬中认错。
“没有关系。”兰酩嘴角翘起,微笑道,并不为此生气。“开个玩笑。”
一只手从左边拽住了兰酩的衣角。
左边是北山的手,兰酩弯起眼睛,用红绸将北山手上的香灰和黏液擦干净。
【兰酩,我找到我的脑袋了】
“真厉害。”兰酩脸上的笑容扩大,他扔掉红绸,拉住北山的手,向上,“是不是在这里?”
北山长着蛇鳞的手被兰酩按在了神像的头颅上。神像黄金眼珠缓缓转动,兰酩雪白的手腕就在上方,祂吐出朱红色的蛇信缓缓缠了上去。
“北山,很配你。”
北山手指上金绿色的鳞片与神像蛇头上用黄金和绿宝石描绘出的鳞片简直一模一样。
兰酩想起北山带他去坟山找恶鬼的尸体,但碧绿棺材却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当时北山惊骇的表情现在想起来真好笑啊。
兰酩:“没有脑袋,又傻又笨,北山,你真是被恶鬼耍得团团转啊。恶鬼是山神的化身,你怎么可能是它的儿子。”
“你和恶鬼一样,都是山神的化身。你找恶鬼的尸体,绝对不可能找到,因为你才是山神的躯体。”
窟顶的壁画上描绘山神化为凡人用了不同的颜色。
白天和妻子在一起的山神在太阳照耀下是纯白的背景黑色的人形;夜晚月亮在群山出没,黑色的夜空下,陪伴妻子的是山神是白色的人形。
北山和北眠都是山神,只能在晚上出现的恶鬼是山神的魂魄化成的,能化为怪物的北山则是山神的躯体化成的。
丢了脑袋的北山失去了山神的记忆,认为自己是恶鬼的儿子,对兰酩本能的渴望受到了并不存在的伦理关系的束缚。
只属于夜晚的恶鬼企图将兰酩独占。
“呼呲……呼呲”
北山沉重的呼吸声从神像躯体里传出,光从呼吸声就能听出来他的暴怒。
他喊恶鬼的每一声阿爸都成了心里的雷,想要炸裂。
咔――
北山从背后反伸出来的两只手粗暴地抓住了神像的脑袋,手上锋利的蛇鳞竖起来,青筋暴凸。
但神像却抓住了兰酩,缠在兰酩手腕上的朱红蛇信猛然变紧。兰酩轻轻唔了声,手腕被勒紧的感觉并不好受,不用想,一定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