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冯岑乃将门之后,长仪郡主又是先皇最喜爱的公主之女,这样尊贵的门第怎么可能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做儿媳?
为此,安洛璃第一次庆幸自己有一个尊贵的公主身份。
在长仪郡主的鼓励下,安洛璃一次次地追逐着冯岑。
亲手给他做他最爱吃的糕点,四处搜罗他感兴趣的兵器,为了能同他有共同话题疯狂看兵书……
安洛璃用尽一切心思,只期待着冯岑能够多看他一眼。
可是冯岑却恼了。
原因是沈轻轻经常在他面前哭诉,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安洛璃。
为了安抚沈轻轻的情绪,冯岑将安洛璃讨好他的所有东西都扔出了将军府。
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他一脸阴沉地看着安洛璃,语气犹如寒冬的坚冰,让人不寒而栗:“安洛璃,如果你还要脸的话,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我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更是如此。
就算你父皇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娶你,我冯岑也宁死不屈!”
他的一字一句是那样冰冷蚀骨,安洛璃头一次在他面前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
沈轻轻不久便因病去世了。
安洛璃自从那次以后便一直强忍着不去见他,虽然心里还是会不由地想起他,可是一想到那日他说的话,她便没了勇气。
后来是长仪郡主来宫里找她的。
说是冯岑因为沈轻轻病逝变得格外消沉,整日在将军府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
长仪郡主放心不下,只好进宫求安洛璃去看看他。
安洛璃心软,听到这话,二话没说就跑出了宫。
将军府内,冯岑缩在墙角半醉半醒地眯着眼。
安洛璃进去看时,只见屋里全都是喝光的酒壶,他衣衫褴褛地瘫坐在地上,神情恍惚,一脸胡茬。
看到他这副样子,安洛璃的心不由地揪了起来,一脸紧张地抚摸着他的脸,连声唤道:“冯岑,冯岑。”
听到有人在唤他,冯岑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随后一把扔下手里的酒壶,皱着眉头抚上安洛璃的脸,声音格外激动:“轻轻,是你嘛轻轻?!”
还没来得及回应,下一秒,一抹冰凉便落在安洛璃的唇上,不带感情的,异常霸道的。
混杂着浓郁的酒味。
安洛璃的泪水不由地渗了出来,她觉得自己既幸运又可悲。
幸运的是,冥冥之中,她与他有了莫名的牵绊。
可悲的是,他的心里只有沈轻轻,她永远无法企及的沈轻轻。
——
后来冯岑便去了边疆,几年后戍边归来,安洛璃听了淑姀的话没再一味地贴上去。
她本以为他们之间会无疾而终,没想到他不仅亲自请她去将军府赏花,还对她说他想娶她。
虽然是出于担心长仪郡主的身体,不过安洛璃高兴得快要昏头了。
能和自己年少一直喜欢的人成亲,这是天下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
即便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也不能免俗。
所以她很快便答应了。
洞房花烛那夜,安洛璃满心欢喜地坐在床榻上等着冯岑来掀盖头,可是她等来的却是一句“微臣不敢冒犯公主,今夜先去小榻安歇”。
听到这话后,安洛璃哭笑不得。
果然,原来在他心里他们只不过名义上的夫妻而已。
可惜她当真了。
——
后来她渐渐看淡了,至少这样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本以为他们会这样相敬如宾直到长仪郡主病逝,没想到他酒后意外与她圆了房。
安洛璃怀着初为人妇的娇羞与欣喜,在心里憧憬着他们的未来。
不料第二日他醒来后一句“昨夜微臣喝多了,酒后乱性,冒犯了公主”直接将她打入了地狱。
她早该明白的,他不爱她,从前是,现在也是。
心里的期望一点一点被蚕食,直到完全耗尽。
就当她决定放下他的时候,她却突然得知自己怀孕了。
她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本以为他又会像从前那样,没想到他这一次反而对她和孩子异常上心。
已经枯萎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在心里暗自想着,若是能像这样白头到老,或许也不错。
可是命运似乎偏偏要与她作对,突如其来的意外,突如其来的发现,一句“我不知道”重新让她心死。
——
孩子,没了。
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尽了。
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是心里有股淡淡的悲伤。
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少年郎,最后还是没有爱上她。
这是一个女子的失败,更是她安洛璃的失败。
后来索性连恨也懒得恨了。
她满心满眼在乎的一切都没了,空有一腔恨意又有何用呢?
不如就此放手,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反正,未来还长……
望着亭子外的绵绵细雨,安洛璃嘴角的笑意格外深了。
她微微侧头,像是在对杭子晋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等雨停了,我要去城里新开的那家铺子里给母妃买点果干回去,她这几日一直嚷着说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