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芙约特托着眼镜镜框,绝望地仰头看向山峰顶端。
身为瓦尔基里训练生教官,她已经生活在这片土地超过四十年,其中包括圣都亚格拉希尔的二十五年,和陪都弗尔克范格的十五年。海芙约特曾经相信,余生都会在雨雪宫内度过,因为这座遗迹内的任何人,无论贫穷富裕,无论身份阶级,都早已无处可逃。
然而,当五艘巨大星际舰船打破遗迹屏障,凌驾于亚格拉希尔上空时,诗蔻蒂人陷入绝望的那一刻,却也不再无处可逃。
圣都山被从天而降的火焰燃成灰烬,无数苟活在这片土地的城民,纷纷向遗迹外瓦尔哈拉月海逃亡。他们舍弃了家园、舍弃了信仰、也舍弃了最后的尊严。
“末日已经降临,这是神之罚!我们有罪,请神接受我们的忏悔吧...”
有人跪倒在地,向夜空中被星际舰船所遮挡的蓓露丹迪神祷告。而更多男女老少则携带为数不多的行李,踉踉跄跄涌向赫瓦格密尔起源泉,他们路过瑟灵尼尔塔时,甚至不忘捡拾一些值得卖点好价钱的废墟。
纷涌而至的人群中,海芙约特是唯一逆行者。呛鼻硝烟已经从山顶飘向了山麓,她掩住口鼻,避开人流朝通往圣都的应许之道而去。她想要寻找到这颗星球最后的希望——曾经对自己有过恩情的双子圣女希芙之女。
年轻时作为瓦尔基里训练生,海芙约特不幸遭到淘汰而失去晋升资格。原本像她这样的女武神,按照教义应当视为流民,驱逐出遗迹。可双子圣女赦免了驱逐令,希芙和芙丽嘉不希望看见守护诗蔻蒂的女武神们,因为没能通过严苛训练而遭到遗弃。
所以,尽管后来发生了芬布尔之冬,双子圣女相继离世,海芙约特却在内心深处对两位圣女怀有感恩,也会默默照顾那些信奉圣心宗的训练生们。
海芙约特坚信,阳衍圣女没有抛弃诗蔻蒂。她们一定会再度归来,为这片大地点燃星火。
“停止前进,立刻原路返回!”
可是,通往圣都的应许之道并非一帆风顺。有人堵在山道中间,拒绝任何人靠近硝烟中的亚格拉希尔。
“瓦利总司铎...”海芙约特认出了老者身份,以及胸前那枚发光的白色珍珠吊坠——遗迹圣器蜃景珍珠。
“正是在下!”
“我是雨雪宫教官海芙约特!亚格拉希尔遭到乌尔德殖民军入侵,雨雪宫有必要...”
“你怎么知道这些舰船来自乌尔德?”
“我曾经去过格拉兹海姆,见识过这群侵略者的纹章和武器。”
“既然如此,就更没有理由去圣都了。”瓦利司铎语气中夹杂着讽刺,“不如和山麓下的城民一起,尽快逃难到安全地点才对。”
“不可能!我们是瓦尔基里,守护诗蔻蒂是我们的信条!为使命而存在,为使命而牺牲!”
“哈哈哈,信条终将和旧世界一起毁灭!还有那些只会祈求施舍的人,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又有何意义活下去?”
瓦利指向遥远天际线尽头,顺着应许之道眺望瓦尔哈拉月海,大量黑色风暴团已经露出端倪,正朝着圣都山席卷而来。
“星际风!”海芙约特惊慌地叫出声来,她知道黑色风暴团代表着什么,也知道对于诗蔻蒂而言,这些风暴会成为末日前最后的绝望,“城民们都在往瓦尔哈拉月海逃难,他们会死在星际风里,不行...”
“去吧,教官女士。如果瓦尔基里真得能够守护这颗星球,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的力量吧。”
瓦利呲牙咧嘴地笑了出来,身为神隐宗总司铎,他向来讨厌英灵殿和那些占用遗迹资源的无印之人。神隐宗信奉遗迹才是蓓露丹迪神的化身,这片土地只属于神之子,不该被凡人玷污。
“...”
面对嘲讽和蔑视,海芙约特手心紧握佩剑,她控制住了冲动,转身由应许之道而下。
“教官!”
抵达山麓处通往弗尔克范格的道口时,她遇见了十几位少女并肩而战。她们穿着做工粗糙的铠甲,手持月湖银制成的训练生专用长剑。
“大家...明明以前训练时都一副懒散样子...”海芙约特竟然有些感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因为我们是瓦尔基里,为使命而存在,为使命而牺牲!”
年仅八岁、负责带头的红发训练生瑞吉蕾芙,把长剑插在陪都土地上。
英灵殿的女武神们,依旧记得她们的信条。
“否则我会在这里杀死你,尼奥!”
冷血无情的瞳孔,深深烙印在尼奥尔德心中。他认识那绿色刘海遮挡的印记、认识耳垂上相配的青色小鸟、却不认识这样一副双眼。
“叫我尼奥...你摆脱遗梦,都记起来了是吗,露思!?”
他努力压低被阵风浮起的蓬松头发,唤醒被蜃景珍珠控制心智的青梅竹马。可下个瞬间,绿发女生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电光火石间,手边熟悉的触感消失了。遗迹圣器无限宝瓶脱离宿主,被娜瑟露思抢夺而去,她出现在圣女崖边缘,似乎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跌落悬崖。
“明明没了无影黑靴...”尼奥尔德既惊讶又疑惑,失去鞋靴包裹而袒露在外的洁白纤细小腿,不禁令他心跳加速,“为什么还能瞬间移动,使用遗迹圣器的技能?”
“和你无关。劝你离开硝烟中的亚格拉希尔,回到山麓...不,回到格拉兹海姆,或者更加偏远的地方去。”
娜瑟露思表情依旧冷酷无情,留下简短却明确的话语后,准备返回悬崖上方正被火焰吞噬的芬布尔堡。